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宵夜城槐荫巷那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之后,小院厢房里,唯一亮着的豆大油灯,将郑俊书伏案的清瘦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细长而扭曲,随着灯芯偶尔的噼啪爆响,微微摇曳,仿佛一尊沉思的剪影。
距离上次通过隐秘渠道收到黑石城那封措辞凝重的密信,又悄然过去了几日。宵夜城表面上依旧歌舞升平,贩夫走卒、商旅豪客往来如织。茶馆酒肆间,关于黑石城风波的种种流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口耳相传中愈发添油加醋,离奇诡异——有说朝廷大军已秘密开拔、准备屠城的;有说邪教妖人昨夜显圣、黑石城已成人间鬼蜮的;更有甚者,信誓旦旦宣称亲眼见过那“柳如萱”化作九尾妖狐,吸干了满城男子精气……市井小民们听得一惊一乍,既恐惧又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猎奇兴奋。
但这些喧嚣,如今已很难再轻易搅动郑俊书的心湖。他像一块被流水不断冲刷的礁石,外表看似平凡无奇,内里却越发坚硬沉静。他清晰地认识到,在自身实力未能取得质的飞跃前,过度关注甚至卷入那风暴的中心,除了徒增焦虑、暴露自身外,并无任何实质益处。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信息,而是力量;不是观望,而是积累。
此刻,他面前那张简陋木桌上摊开的,并非平日伪装所需的经史子集,而是从孟家密室带出的、最后一批未曾仔细研读的珍藏秘籍。这些书册大多品相不佳:边角磨损严重,露出内里的纸芯;书页泛黄发脆,甚至有些地方被汗水或不明液体浸润出深色的痕迹;有些封皮上还沾染着早已干涸发黑的污渍,隐隐透出一股陈年血腥与霉味混合的气息。显然,它们曾被孟尝父子反复翻阅、摩挲,甚至可能在危急时刻被仓促藏匿或携带,视若性命根基。
它们或被精心包裹在浸过桐油的厚实油布中,或被巧妙藏在书架夹层、地板暗格甚至墙壁空心砖内,若非郑俊书当日搜刮得足够耐心彻底,几乎要与这些隐秘财富失之交臂。
《玄阴煞掌》、《百毒真经》(残卷)、《血影遁》(残)……这几本是之前已初步研习过的核心。此外,还有十余本品级不一、侧重不同的武技身法秘籍,如剑法《破云剑诀》、步法《鬼影迷踪步》、指法《七煞指》,以及《铁砂掌》、《八步赶蝉》、《金钟罩》(残)、《分筋错骨手》等等。林林总总,虽无惊世骇俗的神功,却也算得上包罗万象,扎实驳杂,清晰地映射出孟尝父子作为地方杀手头目,多年来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地收集、积累,渴望变强以巩固地位、拓展势力的勃勃野心与隐隐不安。
郑俊书没有急于上手修炼任何一门新武技。他先起身,走到屋角铜盆前,用清水细细净手,指尖甚至特意搓洗了指甲缝。然后回到桌前,点燃一支廉价的宁神线香——烟气袅袅,带着些许草药涩味,有助于平复心绪。他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尤其是在目前玉腑境深化修炼、试图触摸圆满的关键时期。胡乱兼修旁门左道,极易导致气血运行路线冲突、劲力性质驳杂不纯,不仅事倍功半,更可能伤及根基,反受其害,得不偿失。
他此刻的目的非常明确:并非修炼,而是“收录”。利用脑海中那玄妙莫测的“行者录”面板的收录与分析功能,先将这些秘籍的图文信息、核心要义乃至潜在隐患,全部提取、储存、解析出来,化为己用数据库的一部分。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胸腔微微起伏。郑俊书闭上双目,排除杂念,将全部精神缓缓集中于脑海深处。意念微动,仿佛推开了一扇存在于虚无与现实夹缝中的无形门户,那古朴、简洁却又蕴含着浩瀚信息的“行者录”面板,清晰地浮现于意识之中。
他睁开眼,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伸出右手,五指平摊,轻轻虚覆在第一本未曾接触过的秘籍《铁砂掌》的封皮之上,并未真正触碰,心中默念:“收录。”
刹那间,一种极其微妙、难以言喻的感应自指尖(虽未接触)与那秘籍之间浮现。秘籍封皮上略显粗犷的字体、内页泛黄纸张上墨笔勾勒的运气图谱与招式拆解图、乃至那书册本身因年代久远和多人翻阅而留下的独特“气息”或“印记”,仿佛被一股无形无质却又精密无比的力量自上而下、由表及里地快速扫描、解析、转化、吸收。
“行者录”面板上,代表着【功法武技】的独立区域微微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随即,一行行清晰的信息流如同拥有生命般,逐行浮现:
【《铁砂掌》(凡品低阶·外功掌法)录入中……】
【解析完成。核心要义:以外药淬炼双掌,配合特定气血运转法门,长期击打硬物或热砂,使掌部皮膜筋骨坚韧,掌力刚猛沉雄,练至深处可开砖裂石。蕴含基础的外功锻体及掌力发力技巧。】
【备注:功法粗浅,侧重外功硬功,对内在气血修为提升有限,且修炼过程痛苦耗时,易留下暗伤,影响手指灵活。可提取其“沉劲透打”的发力理念,融入拳掌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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