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传来的搏动虽然仍显虚弱,但已经比之前那似有若无的游丝之象平稳、规律了许多。
气息也趋于和缓。
陈寒酥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定。
至少,这丫头的命暂时是稳住了。
她收回手,最后看了赤心狼紧抱兔子的睡颜一眼,随即利落地起身,目光重新恢复冷澈,投向还未检查的祁力和野狼身上。
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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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寒酥所做的一切,全被野狼从眼皮缝隙间,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
他心中疑云翻涌,无数个问号撞击着思绪,却硬生生压下了所有声息。
这个船员……
究竟是谁?
他给北极狼、原狼他们嘴里喂的,不知是什么药。
但看那细致处理伤口、复位骨折、甚至找回赤心狼玩偶的举动……
至少眼下,似乎并非带着恶意。
是敌?是友?还是另一种更复杂的立场?
野狼紧闭着眼,被铁链束缚的身体在冰冷甲板上纹丝不动,唯有脑海中念头飞转,试图在这片混乱与绝望的黑暗里,抓住这一丝来源不明、却实实在在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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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那位船员的脚步声正朝着自己这边靠近,野狼几乎在瞬间将最后一丝眼缝彻底闭合,全身肌肉以一种昏迷者特有的松弛状态瘫软下去,只有耳力绷紧到极致。
任凭那只带着薄茧的手伸过来,轻轻却不容抗拒地捏开自己的下颌。
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陈寒酥清晰感知到对方身体传递出的、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锐利的僵硬——
那不是深度昏迷者该有的反应。
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却没有丝毫迟疑,也未出言揭穿。
只是将药片精准地塞入野狼口中,随即指尖在他喉结处极轻却果断地一按,迫使吞咽反射完成。
做完这一切,陈寒酥便像对待其他人一样,轻轻将野狼的头放回甲板。
药片滑过食道,落入胃中。
几乎立竿见影地,一股清凉之感扩散开来,将四肢百骸尖锐的疼痛和伤口火辣辣的灼烧感迅速压制、抚平。
这绝非普通船医能拿出的东西。
野狼心中猛地一震。
一个人选伴随着强烈的荒谬感与一丝微弱的希冀,骤然撞入脑海。
这手法,这药物的效力,还有那冷静到近乎漠然的行事风格……
这个船员……
难道是……
白狼?
可这念头太过大胆,也太过危险。
他不敢确认,更不敢深想,只能将这惊疑死死压在心底,连眼皮都不敢颤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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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寒酥站起身,目光最终落定在祁力身上。
那一贯清冷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难以察觉地松动了一下,掠过一丝被极力克制的、沉甸甸的心疼。
她在他身边蹲下,动作比对待其他人时更轻缓几分。
指尖伸出,带着近乎本能的温柔,极轻地抚过祁力紧闭的眼睑——
指腹下的触感让她的心又沉了沉。
那里残留着明显的红肿,眼皮甚至因过度刺激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黏合状态。
方才那一下骤然爆发的强光,对普通人已是难忍,对祁力这样本就目力极强、感官敏锐的人而言,近乎致命。
这双眼睛想要重见光明,需要的不只是药物,更是漫长而严苛的时间。
陈寒酥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将祁力的头部小心托起,轻轻搁置在自己屈起的膝上,让他以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倚靠着。
然后,从怀中取出另一盒气味清冽的药膏,用指腹蘸取少许,在他红肿紧绷的眼周肌肤上,耐心轻柔地,一圈,又一圈,缓缓打着转涂抹开。
指尖传递的细微温度与药膏沁人的清凉,一点点渗入受损的皮肤之下,动作细致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昏沉中的祁力,似乎在这份熟悉的、小心翼翼的触碰与清凉药力的抚慰中,得到了某种深层次的安抚。
紧绷的眉宇不易察觉地舒展了一丝,略显急促的呼吸,也渐渐沉缓、平稳下来。
陈寒酥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眸中所有翻涌的波澜。
舱内昏暗的光线在她低垂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掩去了所有外泄的情绪。
只有那异常轻柔的动作,泄露着此刻深埋于冰山外表之下的汹涌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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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寒酥身影骤然一僵,涂抹药膏的动作停了下来。
祁力的手不知何时抬起,带着近乎执拗的力道,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节冰凉,却握得极紧,指腹甚至掐进了她的皮肉里。
“……白狼…...”
一声含糊不清、却字音清晰的嘟囔,从祁力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昏沉中毫无防备的依赖与确认。
陈寒酥下意识想抽回手,手腕却像被铁箍锁住,动弹不得。
她猛地抬眸看向祁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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