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废弃排水干道中,被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撕开一道道口子。
雷毅和他的“荧光河”战士们走在前面,动作熟练而警觉,如同穿行于自家后院的夜行动物。他们熟悉这条通道的每一个拐角、每一处可能的塌陷点,甚至知道哪些地方的渗水声是常态,哪些可能预示着近期的人员活动。阿亮紧跟在雷毅身侧,不时回头望向林砚和苏眠,眼中闪烁着混合了激动与不安的光芒。
林砚走在队伍中间,左手握着“织梦者之心”。那温润的晶体不再需要刻意激发光芒,只是自然地在掌心散发着稳定的、如同呼吸般明暗交替的微光,照亮脚下几步范围。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似乎能驱散周围环境中过于浓重的黑暗与恶意,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
通过核心的持续共鸣,林砚的意识仿佛悬浮在一个更高的维度,俯瞰着周围复杂的现实与意识层面。
物理层面,这条干道确实如雷毅所说相对安全。除了几只受惊逃窜的变异盲鼠和远处永恒的滴水声,没有其他活物。但岩层深处传来的震动——微弱却持续——提醒着他,“海鸥”观测站的战斗余波仍在扩散,旧港区的势力平衡正在被粗暴地改写。
意识层面,景象更加复杂。
头顶上方,旧港区那片“垃圾场大火”般的混乱星海,此刻正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活跃”。代表各大势力核心的涡流在剧烈地收缩、膨胀、互相试探,仿佛在重新划分地盘。而无数依附其上的、较小的意识光点则在惊恐地逃窜、熄灭或互相吞噬,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蚁群。这种混乱并非“老板”喜欢的纯粹无序,而是一种充满恐惧和暴戾的垂死挣扎——在“净化”的阴影和陈序“秩序壁垒”的挤压下,旧港区的地下生态正在崩解。
更让林砚警觉的是,他感知到几股细小的、带着明显“秩序”特质的意识波动,如同滴入浑水的明矾,正在旧港区边缘几个关键节点悄然“沉淀”下来。那是陈序的人!他在“海鸥”激战的同时,竟然已经开始有步骤地向外围扩张,建立新的“秩序节点”!效率之高,布局之冷静,令人心悸。
而在更遥远的城市中心方向,那片“灰色潮水”——“净化”的频率——推进的速度比林砚预想的还要快。它并非暴力冲刷,而是一种缓慢、冰冷、无可辩驳的“浸染”。所过之处,那些代表普通市民的意识光点并未熄灭,而是逐渐失去了色彩和个性,变得整齐、暗淡、如同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标准件。更可怕的是,这种变化似乎是“自愿”或“无知觉”的,就像温水中的青蛙,等到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无法挣脱。
与之相对的,是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那些依旧顽强闪烁的“星火”绿光。通过“织梦者之心”的增强连接,林砚能更清晰地“听”到它们的“声音”:有的在祈祷(“根须园”方向传来模糊但坚定的集体冥想波动),有的在争论(“荧光河”社区内部显然对响应“灯塔”存在不同意见),有的在尝试(几个新的绿光正在笨拙地练习“防火墙”基础呼吸法)。虽然微弱,虽然分散,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那片灰色潮水最倔强的抵抗。
而林砚手中,“织梦者之心”正与其中几个最明亮的“星火”社区(包括身后的“荧光河”)维持着极其微弱的双向共鸣。这不仅仅是信息广播,更像是一种“注册”和“确认”。他能感觉到,核心内部一个简化的“星火网络”拓扑图正在自动构建,记录着这些响应者的位置、状态和连接强度。
“我们快到了。”雷毅的声音将林砚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停在一个岔路口,手电光照向左侧一条明显更狭窄、地面有新鲜拖拽痕迹的隧道。“从这边上去,穿过一段旧通风井,就能到暗河上游靠近你们‘绿洲’的那片石林区。这条路知道的人很少,我们用来运货和紧急撤离的。”
苏眠上前检查了一下隧道入口,点点头:“没有近期大量人员通过的痕迹。走。”
队伍转入隧道。这里比排水干道更加低矮,需要弯腰前进。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带着暗河特有的、混合了水汽和矿物质的清凉味道。隧道墙壁上能看到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还有一些老旧的、早已锈死的管道支架。
行进速度慢了下来。雷毅示意大家保持安静,因为这里已经非常接近“绿洲”所在的暗河区域,需要警惕可能的窥探者——无论是“老板”的爪牙、陈序的秩序兵,还是旧港区那些无孔不入的流浪拾荒者。
林砚将感知更加聚焦于前方。很快,他“听”到了——不是意识波动,而是物理的声音:规律的、小心翼翼的敲击声,从隧道前方某个拐角后传来。三长,两短,停顿,再三长。
是约定的警戒信号!小陈他们还在坚守岗位!
几乎同时,阿亮也听到了,脸上露出喜色,立刻压低声音回应,用匕首柄在岩壁上敲出对应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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