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续有宾客开始起身告辞的档口,身为主人,一贯‘孝顺’的田大人此时却已身处书房之中了。
外头人人都赞他“至孝”,可一场生辰宴他并未全程陪伴于母亲身侧,而是除了一开始问候了几声,将母亲搀扶出来之后,余下的,忙的便尽是自己的事了:出现在宴间同那些慕着他名头前来的男客交谈,与相熟之人点头致意,一番下来,已是生辰宴过半之时了。而后便是顺理成章的酒水喝多了,需要出恭,这一出恭便也不需要再出现在人前了。前头宴会之上自有管事代劳送客,一句‘大人有急事要处理,去了书房’谁也不敢多问他的急事是什么。这……便是他至如今这个位子的好处了!谁敢置喙他的举动?
坐在书房中听着底下人的禀报,那田府凉亭中一老一少的交谈自是一点不落的一一传入了他的耳中。听两人半点不介意的提及他当是知晓了,觉得不消再谈时,红袍大员轻笑了一声,点头道:“确实不消再谈了。”
彼此旗鼓相当,很多事几乎都是不消点破便能达成的共识。此时这般一说,不过是叫彼此互相确认了一番对方的想法罢了!
“彼此在想什么都心知肚明,也只有我接受那差一些的结果能得到的具体回报他们猜不透了。”红袍大员说到这里,闭了闭眼,开口喃喃道,“中元借命?啧,或许,也不算错!”
“没有那五姓七望的出身,她也只是一个人,那用处自也是作为一个人的用处。”红袍大员说道,“天下芸芸众生不少,多数人皆是寻常之辈,可有些人却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她存在着,活着,于我而言,那用处便非同一般。”
“女娲造人,本是一样的黄土一抔,却偏偏生出了人生百态、人情冷暖;石像放在那阻挡洪浪的堤坝豁口处与放在路边、石匠铺子里,甚至道观庙宇之中便是不同的。我需要一桩适合堵那堤坝豁口的石像,而她,正合适。”红袍大员说到这里,自嘲的咧了咧嘴角,“能替我阻挡洪浪,这用处于我而言虽不如那最好的结果,却也能接受,算是小胜了!”
嘀咕完这一句,红袍大员开口唤了一声,有人立时从书房外头走了进来,他指了指案上的账本,说道:“这是家里的账本,回头交给杨夫人。”
将家里的账本交给一个女子,且那女子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其中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的。
下人应声,接过账本退了出去。
“她聪明、自私、贪婪,掌控欲强,自己都不信那所谓的‘情爱’之事,相中我也只是因为我能为她带来最大的风光罢了,”红袍大员拿起案上的琉璃盏,抿了一口其中的酒水,说道,“她最想要什么模样的,我就是什么模样的。对一个全然照着自己想象出来的最好模样的‘情郎’,她又怎会不满意?人生如戏,谁不是在那台上演戏?”
“比自己更厉害更复杂难描之人难演,那不如自己之人实在是好演极了!”红袍大员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似是宴上喝的那些酒水此时开始上头了,他自言自语道,“面对这一园子的花,我非我,而是化身万千,成了她们最想要的那个模样而已!”
“碰上与自己旗鼓相当甚至更厉害之人,处境很难不艰难,自是不得不露出本相的,因为即便露出本相也不定能扳倒对方!可面对那远不如自己之人,哪里需要露出所谓的本相?我走小道不假,可对那不如我之人而言,我这个人却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匹及的大道。”红袍大员说道,“我能赢,是因为我本就比对方更厉害,对着那不如自己之人,我走的一直是大道,他们本就不如我,又怎么可能在大道之上胜过我?”
所以,他与那一条大道走到底之人唯一的不同便是面对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时,不再一味寻大道之理,而是那小道技巧也会取之用来了。
大道之上,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到了那小道之上便不尽然了。话说回来,能堂堂正正的胜过对手谁不想呢?
至于那所谓的新出来的窃取香火的司命判官,于他而言亦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倒是听了那一老一少的相谈,确实让他对有没有司命判官这个人,能不能将司命判官寻出来起了疑。只要那人确实是存在的,在这大荣国土之内,这么多人在寻他,便是掘地三尺也能将他找出来。可若是那人不在或者已经死了呢?红袍大员摩挲着下巴,眉头拧起,陷入了难得的困顿之中。
这个局若真如那一老一少说的那般,确实,那司命判官有没有,存不存在,是生是死,那些被套入网中之人都会陷入自己的因果循环之中,难以挣脱。就似那试图冒名顶替这‘司命判官’之名,抢了这一把香火之人,那一把看似极其鼎盛、香烟袅袅的香火可是真正会害人性命的毒香火!
这等因果循环之中,目之所见那被套入其中之人就好似没有全然无辜的。或许也有,只是无辜之人并未受到那因果的反噬,察觉不到这因果的存在罢了!能叫那因果反噬如此之盛的,皆是那直接或间接行了大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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