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西北之地,乃是国境边陲,此地是连接西域与大唐的重要枢纽,因为域外上品玉器多从此处流入境内,故而又称玉门关。
如今大唐国内商行,东有江南商会,西有应武商行,两大势力二分天下分庭抗礼,这玉门关上,自然就是二者频繁往来之所。
今日,玉门关上,大风咧咧,尘沙飘荡,灼灼烈日悬在当空,耳边尽是狂风飞沙的嘈杂。
“叮铃~叮铃~”
岩丘那头,一阵驼铃穿越了风沙,飘荡而来。
隔着黄沙与烈日,一杆大旗从丘壑中缓缓攀起,再过片刻,便是二十来号人的商队从沙丘中行来。这商队先后分三拨人马,六头骆驼分拉四架货车,商队每人皆粗布披风裹住全身,只露出双眼,在风沙中奋力前行。
这商旅行了小半日,漫天狂风飞沙才渐渐消停下来。
商队领头人见风沙减弱,便率先将裹在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之后商队的其他队员也陆续去了披风,露出了被烈日照的黝黑粗糙的面庞。那领头人辨识了方位,回身道:“往东南再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就是绿洲了,今夜我们就在那歇脚好了。”众人西域奔波将近一年时间,今日又踏上大唐国土,自然是畅快欣喜,齐齐振臂高呼。
待众人赶到绿洲时,西边落日已有一半赤红没入远处沙丘之下,戈壁寒冷夜风蔓延开来。
商队停在绿洲一处溪流旁,众人按照行商的规矩,明确分工,烧水、生火、做饭、巡视,井井有条。
商队的领头人,将扎营附近仔细巡查一遍,确定没有异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走到营地正中心,只见四五名女眷围在一起,其中一女子小腹隆起,乃是身怀六甲的身子。
其他女子见了领头人来到,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起身道:“庄哥。”
庄哥点点头,示意她们无须在意自己,这才在那名孕妇旁边坐下,道:“红蝶,真是辛苦你了,在西域奔波了快一年,还挺着大肚子。”
那孕妇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在外行商的,哪有什么苦不苦的,只是这孩子,来的确实也不是什么时候。”
“放心。”庄哥道,“约莫还剩二十天的时间,足够我们到沙州了。那时候商会在沙州的分会就会有人来接应,我就陪你在沙州等孩子出世了,我们再回江南。”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老汉喊道:“庄远乔,别忘了死羊。”
庄远乔啊呀一声,一拍脑袋,赶紧跃起,朝营地外围跑过去,对几个刚扎好营帐的伙计吩咐道:“赶紧,把后车的死羊拖出来扔到离营地远点的地方。”
这商队中,年纪与庄远乔相仿的伙计,对此都习以为常,麻利地将后车油布里裹着的有些腐烂的死羊拖出来,运到离营地三十丈远的地方丢下。而商队中另外三四名十六七岁的年轻学徒对此十分不解,问道:“庄头,干嘛我们非要大老远运这几只死羊过来,还丢在这。”
庄远乔道:“这叫开路财,打发狼群用的。”
“狼群?”一少年反问道。
庄远乔道:“这片绿洲附近,有一狼群出没。我们多少年在这行商的习惯了,若在这绿洲扎营歇脚,不给狼群留些食物,怕是有一半人都走不出去了。”
那少年哈哈大笑道:“原来是狼群啊,哪有什么可怕的。”他拍了拍腰间的钢刀:“当年我还在村里牧羊的时候,一个人可都能砍翻三四只豺狼呢。”
“黄口小儿,真是信口雌黄。”这时,那名商队中年纪最长的老汉听了这少年的妄语,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样胡来,只有喂狼的份。”
这老汉名叫康长明,在西域中行商有三十余年,是商队中年纪最长的老手,这一队人马中,虽说领头人是庄远乔,可论资排辈,众人还是更服这老汉。
那少年颇为不服气,道:“不就是狼嘛,有什么可怕的,我们那么多人。”
庄远乔拍了拍这少年的脑袋,道:“小子,你是没见过那群狼的狡猾凶残。这条商道刚开拓时,葬身狼腹的人,数之不尽,其中还不乏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庄哥,你见过那狼群?”少年听庄远乔说的可怖,连忙问道。
庄远乔点点头,道:“我走这条商道也有七八回了,那狼群我遇见过两次,不过每一回都按照老规矩备上几头死羊,所以也都只是远远的看见有狼来叼走死羊,没见过那些狼到底是什么样子。”
康长明接过话头道:“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在这条道上学徒行商,最初的几年,这绿洲上还没有狼群出没。大概是我二十岁那年,才有狼群出没的传闻。当时我们那么多商会车队,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别说这四条腿的畜生,就是两条腿的响马强盗,我们也能扛着两柄弯刀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很快,就有吃了瘪的商队,把全部的家当丢在这戈壁里,拖着半条命回来了。那些幸存者说,这群狼狡猾至极,从不袭人,却能躲过所有守夜人的视线,咬死全部的骆驼,再把尸体运出好几里外,等商会反应过来时候,那些骆驼就已经被啃食的只剩下一副骨架了。在戈壁里,没了骆驼,可比丢了水源失了方向一般,太多的商队都因此命丧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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