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凭他对宣文秉的了解,她觉得他不会是这种人。
他还是很爱很关心宣绍的。巨叼长才。
有时,他在宣绍面前甚至不像是一位父亲,小心而带着些许的讨好。
“你也觉得很难相信吧?”宣绍靠在床边,半躺下,抬手枕在脑后,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语气里透出回忆的味道,“到现在,我仍旧记得很清楚,我昏迷的七天里,一个梦魇始终将我困住,让我逃不出来,那个拿剑刺向我的人,变成了父亲,青面獠牙,面容可怖……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呢?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从我醒过来的那天起,我就发誓,我一定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烟雨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在他身边坐下,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总是有原因的吧?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对么?当时,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烟雨只觉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她却问的无比的艰难。
好似在揭开宣绍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疤,好似在窥视他伤疤底下血肉模糊的过去。
宣绍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道:“当时父亲听闻,有人要谋反,意图刺杀皇上,拥立当时年仅两岁的太子为帝。那时世间皆传宣家之子,天生武学奇才,年纪轻轻,造诣不凡。”宣绍冷笑了一声,“恰逢那日,皇帝召我进宫,要看看我到底如何个奇才法儿。”
“皇帝遇袭之时,我恰恰就在皇帝身边。刺客人数众多,武功高强。宫中侍卫不是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且皇帝身边的侍卫,也有些被那谋反之人买通,倒戈相向。刺客很快便攻进金殿。他们中领头之人,撇开众人,纵剑而来,直取皇上性命。我当时正与旁人恶斗,忽被父亲推了一把,挡在了皇帝跟前,挡住了那人的剑……”
宣绍停下了话音。
烟雨已经陷入震惊之中,不能自拔。
宣绍笑了笑,“也许旁人会觉得,父亲做得对,跟自己的儿子相比,自然是保护皇上更为要紧。推了这一把,能救了皇上,我便是死了,也该毫无怨言。”
烟雨摇头,眼泪无声的滑落,连连的摇头。
“可是我就是不能原谅他,不能原谅他当时就那么毫不犹豫的把我推过去……他是皇上的臣子,可他也是我爹……我不能原谅,八年了,每当想起此事,我仍旧无法释怀。便是胸口的伤已经好的看不见了,我还是忘不了当时濒死的挣扎……”
烟雨泪落不止,已经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她心中既痛,且惊。
八年前,他说的事情是八年前……
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相到底是怎样……
宣绍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轻笑道:“原本不欲告诉你这些,若非今晚见到那黑衣人,所用招式和八年前刺伤我那人招式十分相似,我也不会提起这些往事。倒招了个小泪人儿出来!”
宣绍将烟雨揽进怀中,轻拍着她的背,给她安慰。
原本是他的伤心事,原本应该烟雨来安慰他的,如今到都反了过来。
他表情平静,她却哭声大恸。
好一阵子,烟雨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扶着她的肩道:“别伤心了,如今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么?八年过去,有着和当年刺客招式相似之人重现临安,并且和璇玑搅合在了一起,此事不能大意,我得去趟皇城司,或许还要进宫一趟,你先歇下,不必等我,也莫要多想了,好么?”
烟雨点了点头,眼睛已经是通红的了。
她心下难以平静,却又不想宣绍为她操心,便扯着嘴角道:“你也早些回来。”
宣绍起身穿好衣服,摸了摸她的脸,留给她一个温和的笑,抬脚离开。
烟雨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远的出了院子,远的坐上马车,远的再也听不见。
她才扑倒在床上,将自己整个人都闷到被子底下。
宣绍说,八年前有人要谋反,行刺皇帝,扶植年幼太子为帝。
舅舅说,宣文秉为求富贵,陷害叶丞相有不臣之心,安排刺客假作护驾,谋得皇帝信任。
如果舅舅说的是真的,刺客是宣文秉故意安排的,那么宣文秉又如何会在行刺当天,带自己年仅十岁的儿子入宫?又怎会在刺客行刺皇帝之时,不惜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推至皇帝面前,替皇帝当下那致命一剑?
这未免也太假戏真做了点吧?
如今宣家深得皇帝信任,宣绍在皇帝面前深得宠信,不得不说,的确是源于八年前的护驾之事。
可谁又知道,在护驾之后,宣绍几乎九死一生,整整昏迷七日,剑伤触及心脉,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意味着什么?
如今的荣华富贵,是宣文秉放弃自己儿子,为救驾的一推……是宣绍生死关口挣扎,死里逃生拿命拼来的……
谁会为了荣华富贵,拿自己唯一儿子之命冒如此大的风险?
烟雨闷在被子里摇头,别人会不会,她不知道,但宣文秉不会是这种人,一定不会是……
舅舅一定是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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