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与前线距离遥远,这个时代通讯不便。如果真按朱肃所预言,那么此时大明已然战败,只是最新的战报还未送回而已。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北元以逸待劳伏击徐达,将徐达部全歼,并封锁了消息……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朱元璋冷汗涔涔。站起身来无比烦躁的踱着步子。
“这一定只是小儿诳语!”
“天德带兵一向谨慎,不可能会出现如此失误……”
老朱想通过自身的战略眼光,来说服自己,否定朱肃的预言。
但冥冥之中,他的潜意识却在提醒着他。朱肃今年才十几岁,他是怎么知道土剌河、野马川这些前线地名的?
他又是怎么先知先觉,料定了蓝玉连战连捷的?
要知道,现在的蓝玉,还并未崭露头角!
夫妻两不约而同沉默下去。老朱负手沉思着前线战况,试图找到大明绝不可能战败的依据。而马皇后则皱着眉,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重八,睡吧。”也不知过了多久,马皇后这才收起了重重的心事,轻声呼唤朱元璋。
“也是……”
夜色已深,是该就寝了。
不知关外风雪烈否,只知今夜应天府的月色,如水。
……
次日一早,天色还且黑着,坤宁宫殿门轻启,老朱悬着两只熊猫眼,轻手轻脚的从门缝里摸了出来。
“陛下?”侍卫在宫门外的二虎一个激灵,困意立马消了。赶紧迎了上去。
“陛下,今日并无朝会,您这是?”
老朱虽然勤政,但他自己规定的早朝制度,是一个月上朝两次。在没有早朝的日子里,皇帝还是能睡个懒觉的。
更何况,纵使有朝会,也不必这么早就起啊。
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摆驾,谨身殿。”朱元璋面沉如水,“另,召中书省诸官,并韩国公、诚意伯入宫!”
北方战事的发展,让他牵挂的一夜无眠。他迫不及待想要召集自己的智囊们,分析分析明军北征的局势。
二虎连忙应是,转身招呼侍卫内宦准备御辇宫灯。很快,老朱就乘着御辇,往谨身殿去了。
而此时,天边的第一缕微光,才刚刚爬上坤宁宫的飞檐。
……
“陛下圣躬万福!”谨身殿,朱元璋端坐在御案之后,诸位大臣衣冠楚楚,对朱元璋行君臣之礼。
“行了行了。今儿又非朝会,不必行此大礼。”朱元璋烦躁的摆摆手。
诸臣对视一眼,都疑惑着朱元璋这么早宣自己入宫是何缘由。韩国公李善长在这群人之中地位最高,出列躬身问道:
“陛下急召臣等入宫,可是有什么旨意?”
“咱确实有事要和你们参详!”朱元璋说道。“你们说,咱大明此次北征,可有败仗的可能?”
诸臣再度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李善长不解问道:“陛下何出此问?”
“我明军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北元溃不成军。战报昨日,不是才送入朝中吗?”
朱元璋并没有将朱肃自曝穿越者的事说出来,而是继续道:“咱昨日回宫之后,越想越觉得忧心。”
“王保保那厮虽不识大义,扶保元庭。但单论能力,那可是毋庸置疑的天下之奇男子。”
“蓝玉虽继承了遇春的衣钵,是个名将的种子。但与王保保这等成名多年的名将相比,还是稍显稚嫩。”
“他不过是天德中路军的先锋,尚且不算主力。真的就能连战连捷,两次将王保保打退吗?”
诚意伯刘伯温第一个反应过来,“陛下是说,王保保是在故意佯败?”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愕然。各自思虑一番后,时任中书省参知政事、未来的大明最后一任丞相胡惟庸出列道:“陛下,想必是陛下多虑了。”
“北元本就已是强弩之末,能战之兵亦早在数年前,就被我大明将士们杀了个干净。如今元庭之中的大军,不过只是凑数的新兵牧民而已。”
“而我大明此次出征的将士皆为精兵,人人身经百战,正是最强之时。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故而臣认为,蓝玉将军两度击溃元军,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不然!”刘伯温摸着颌下短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陛下真天人也。竟能想到这一层。”
“陛下所虑,臣认为十分有道理!”
“王保保天下名将,竟然如此轻易连败两阵,其中必有蹊跷。”
“以臣看,王保保是想打乱我中路军‘徐徐进击,诱其主力’的部署,以佯败使徐元帅轻敌冒进,而后伏而歼之!”
“此战若败,我大明精锐损失殆尽,只怕与元庭即将攻守易形。”
“臣斗胆,还请陛下……早做准备!”
刘伯温拱手说道。
这次的北征,在大军出征之前便已经拟定了战略计划:徐达的中路军打明旗号,从正面向元庭首都和林进发。但路上却要徐徐进击,给元庭足够的反应时间。意在吸引、牵制元庭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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