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欲带我们苏州商人做这笔生意。”
“只是不知,我们苏州商人又要付出些什么呢?”
赵允言恭声道。听他如此问,其余那些本处于兴奋中的商人,顿时也冷静了下来。
是啊,谁不知道,出海一趟,来回一趟便是百倍千倍的利。虽说往返辽东或许利润没有那么多,但路上只要略经过琉球、高丽。
百倍可能达不到,按这路线一来一回,数十倍的利润还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有这样的利,这位五殿下,为何不自己大包大揽,将运粮船上的位置全部包揽下来?了不起,带上一个沈家就是了。
以如今沈家的身家,有什么船队的货舱他装不满的?
为何要便宜他们这些素不相识的商人?
下边厢,那沈旺亦是急的额上全是热汗。王爷知晓这般消息,何以不与我沈家一起自己闷声发大财,而要对这些人说出?
若是平日,他沈旺定然要想方设法搅黄此宴,然后再和王爷陈明利弊,务求王府和沈家独吞了这门大生意才是。只是昨日他才受了朱肃申斥,今日却是不敢妄动。心中只当王爷对沈家仍余怒未消,故意将这生意分出去,让他干着急。
“自然是有代价的。”朱肃道。心里对这位始终皱着眉头的国字脸商人大增好感。
利益当前,仍旧能保持冷静,已是十分难得。
这样的人,才是知晓进退的人才。
眼看底下商人翘首以盼,皆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朱肃微微一笑,二郎腿一翘,整个人毫无形象的斜躺在椅子上,手中折扇一展,硕大的“以德服人”四字出现在扇面上。
“本王听说,你等苏州商人在水患初起之时,都囤了不少的粮食?”
“本王相信,我苏州商人应该不至于这般为富不仁,在灾年做出这种囤积居奇的事情来吧?”
“……”
说来说去,最后话题还是转到了囤粮!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顿时转冷。许多本来被海运利润迷住双眼的商人们,脸色都是一僵,露出了几分不自然来。
“诸位勿慌。”见冷了场,朱肃继续道。
“本王又不是要巧取豪夺你们的存粮。我这人,素来最为讨厌那些野蛮手段!以德服人嘛。”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只不过……”
他的眼中精芒一闪。
“这日后朝廷的运粮船所余货舱,终究有限。”
“到底怎么分配,还是要看诸位的诚意的。”
“本王如今受了父皇和太子殿下所托,所挂心之事,唯有赈灾治水此二者而已。”
“而这两者,又皆离不开一个‘粮’字!”
“所以,这日后运粮船货舱的位置,也只好用这‘拍卖’的法子,让诸位在其中竞标获得了。”
“而这竞标的资本嘛……不要铜钱,亦不要金银。本王……只要粮食!”
“谁出的粮食最多,谁就能占最多份额的货舱……诸位,可有出价的啊?”
朱肃面露微笑,轻摇折扇,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看着底下苏州诸商人。一群商人则是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难掩古怪神色。
说什么不会巧取豪夺,绕来绕去,还不是要他们交出囤粮来?
一开始说什么海运丝路,结果果然只是先礼后兵……若真是拿舱位竞标,你倒是把具体有多少舱位说出来啊!
底下一群富商无声的用眼神交流着,在朱肃的注视下,竟然连一个率先竞价的人也无。
场中一时间,除了朱肃扇动扇子的声音之外,竟是落针可闻。
“殿下不知。”还是那位马盐商,站起身来对朱肃作了个揖,脸上扮着苦相叹气道:“每逢灾年,我等富户心中也慌啊!”
“那些百姓家无恒产,了不得托儿带口做个流民往应天方向去逃荒。我们都已在苏州扎了根,又如何走得?”
“家中人口又多,也只好多囤些粮食,心里才好安心一些。谁又知道,这水患会不会持续个十年八年?”
“是啊。”又有一个商人站起身来。“殿下不知,我等并非是恶意囤积居奇。”
“先时茹御史来向我等求粮,我等也是捐了的。”
“就我一家,便捐了五百石粮草呢!”
“我等的囤粮,也是真金白银收上来的,若无忠君爱国之心,我等哪里会给茹御史捐那么些粮草?”
“是啊。为了收这些粮食,我可谓是倾家荡产……家中浮财,连一百两也没有了。”那马盐商顺着话头继续卖惨道。“先时捐了茹御史六百石,已是我马家倾尽了所有。”
“是啊是啊……”一群商人,顿时也都点头附和起来。他们都是精明人,哪儿看不出来这王爷说了那么多,其实本心还是在谋夺囤粮?
什么海运货舱,就算是真的,那也还是没有影子的事。哪有已经握在手中的粮食来的稳妥。
既然有了马员外当出头鸟,一群人自然也有了借口,此时都顺着风头愁眉苦脸、对着朱肃卖起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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