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位巨汉的离开,朱肃所精心策划的伏击也接近了尾声。此战战果丰硕,可称大明建国以来沿海作战的最大胜仗。苏州卫、太仓卫损失仅有战舰数艘、盘门瓮城内渡口一座(被苏州卫伏兵自行放火焚毁),伤亡士卒也仅有区区三百余人。
却斩杀倭寇并张士诚残部共计八千余众,击破船只不可计数。苏州城外河道上漂满残船废木,被点燃的关船更是在河面上燃烧不熄,持续了整整一夜。
更兼明军还俘虏贼人三千余众,夺取倭式关船四十余艘,另有倭刀百余柄,贼人抢掠来的金银细软若干……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场大胜。可当魏观、高启、罗贯中等人喜气洋洋的站在城门口迎接率领大军回城的三位殿下时,却发现此战的策划者、理当居功至伟的五殿下朱肃,却是十分吓人的板着一张脸。
若是再认真些看,甚至还能发现五殿下身后,仿佛正升腾起有若实质的黑色怒气……
“五殿下……这是怎么了?”知府魏观悄悄拉过了同样从城外回来的千户曹渊。
“我亦不清楚状况。”身在南岸的曹渊并不太知道北岸的情况,此时的他也是一头雾水。
“只知似乎是出了什么纰漏,常国公受了伤,亦有些漏网之鱼逃脱了出去……”
“国公受伤了?可严重吗?”魏观一急,若是常茂堂堂一个大明国公折在了这里,那么此战即便是胜了,那也是得不偿失。
“并无大碍,只是被贼人砸晕了过去。”曹渊解释道。见朱肃等人自顾自往前去了,赶紧向知府告了声罪,带着手下军兵们追了上去。听闻常茂只是晕了,魏观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怪哉,战阵之上,刀剑无眼。贼人既然能砸晕常国公,竟然没有乘势伤其性命吗?”
魏观的脑海中,一道疑问一闪而过,但朱肃以及大军已经入城往县衙去了,他也不及多想,赶紧吩咐人关闭城门,而后亲自去调拨物资粮草,犒赏酬谢三军去了。
这边厢,跨入苏州府衙的朱家三兄弟仍自思索着那巨汉的事。三人走入正堂,一言不发的在堂中的椅子上坐下。身后,垂头丧气的狄猛、劭轩、狗儿并一众王卫对视一眼,扑通对三人齐齐跪下:“我等护卫不周,还请殿下责罚!”
“责罚你们做什么?”朱肃没好气的摆摆手。“是本王疏忽大意,未料到会冒出这么个有关张之勇的勇将……”
“早知道就多带些劲弩了。”说到这朱肃就有些郁闷。因为那巨汉冲阵的关系,河上与北岸出现了空隙,有不少贼人趁势上岸逃走了。这与他斩尽杀绝的最初战略目标相悖。
“那贼子,究竟是何人。老五,他仓促之间,定然还来不及走远。我们不如发下海捕文书,定要杀了他泄愤……”
朱樉方才被那人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此时心中犹自震栗。他羞于承认此事,遂带着些恼羞成怒向朱肃建议道。
“那人那样高强的武艺,就算下了文书,又有谁能捉他?”朱棣摇了摇头,他方才亦被吓唬到了,但此时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欣赏与雀跃。“此人如此勇武,奈何从贼!若能为我大明所用……”
“他应该不是贼人的人。”朱肃摇了摇头。“那人虽然勇武,却只作寻常小卒打扮。张家余孽虽然愚蠢,但以他这般武艺,怎么可能会在其中蒙尘?”
“况且,一直跟在常二哥身边的太仓卫指挥使蔡本也说过,此人虽打伤了常二哥,却并不下杀手。只是搅的军阵大乱,随即夺路而出。后来上岸夺马之后,应该也是佯作欲取主将的架势,教王卫们投鼠忌器。一待王卫们乱了阵脚,他便毫无留恋的拨马而走。”
“这样看来,倒不像是为了贼人卖命,更像是为了脱身,迫不得已出手……”他摸着下巴,仔细思考分析着。
“唔。确实。看那人身形,似乎也有些年岁了。”朱棣亦摸着下巴。“说不定,还是个成名已久的人物。”
朱肃和朱棣又思索了一会,依然没有头绪。此时天已将亮,经过这一夜,兄弟三人已然是饥肠辘辘。饿着肚子思虑着实伤身,朱肃三人便干脆先不想那些,先命人带着医官探视过常茂,确定常茂只是昏厥,于是再各去沐浴更衣,而后再填饱肚子上床休憩不提。
战后诸事,自有魏观茹太素等苏州一众文官办理。
直睡至日上三竿,朱肃方才悠悠醒转。才刚起身,一直守在门外的狗儿便入内禀道:“殿下,魏知府等人有要事请殿下相商,如今已敬候您多时了。”
朱肃赶紧请见。一众文官对朱肃见礼后,魏观道:“殿下辛苦。本不该来扰殿下休憩,但有些事还需先问过殿下的意思,故而只能冒昧前来请见。”
“无妨。”朱肃摆摆手。“是城中诸事,有料理不妥当的吗?莫非是作为客军的太仓卫不太好安置?”
“禀殿下,城中诸事多已料理完毕。太仓卫诸军,也已安置妥当了。”魏观答道。“是有几桩要事,需要殿下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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