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便知有人暗算了自己,心内虽然着恼,只不敢作声。见问宝玉可好些了,知道这是王夫人套自己,自然不肯以实话对,只说道:“我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知,这只问袭人麝月两个。”
王夫人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依旧冷言道:“这就该打嘴,你难道是死人!要你们作什么!”
晴雯见王夫人舒了一口气,自知道暂时蒙混过关了,连忙说道:“我原是跟老太太的人,当年宝玉同老太太分房睡,因老太太说宝玉自己搬到一个园子里面住,怕宝玉害怕,所以拨了我去外间屋里上夜,不过看屋子。我原回过我笨,不能服侍。老太太骂了我一顿,说:‘又不叫你管她的事,要伶俐的作什么!’我听了这话才去的。不过十天半个月之内,宝玉闷了,大家顽一会子就散了。至于宝玉饮食起居,上一层有老妈妈们,下一层有袭人、麝月、秋纹几个人。我闲着还要做针线,所以宝玉的事,竟不曾留心。太太既怪,从此后我留心就是了。”
王夫人信以为实,忙说道:“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竟不劳你费心。既是老太太给宝玉的,现如今老太太不在了,等明日我回了老爷再撵你。”
说着又喝道:“还不赶紧滚出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
晴雯闻言,吓得赶忙退了出去,这气非同小可,一出门,便拿手帕子握脸,一头走,一头哭,往怡红院去了。
凤姐儿见晴雯走了,这才说道:“老爷最是孝心,尤其是老太太走后更甚,晴雯毕竟是老太太跟前的旧人儿,无缘无故的打发了不好,依我说此事倒不如先这样放着,横竖让袭人多看着点就好了。”
王夫人听了,虽然有心赶她走,又怕因此事与老爷交恶,连着宝玉刚刚好起来的精神也搅和了,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只好暂且忍下。
晴雯一路上越想越是生气,想着这场无妄之灾,不免胆寒,赶忙抹去了眼泪,入了怡红院,然后进了房间,就要把自己的衣服被褥搬出去。
不想这个时候宝玉刚回来,见晴雯进来,笑着让晴雯帮忙换衣服。
晴雯没有理会宝玉,卷着铺盖就要出去,却被宝玉给拦了下来,疑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晴雯见宝玉阻拦,知道他的性子,若自己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自己还真不好搬出去,说不得事情闹大了,还是自己吃亏,于是把被褥放下,过去帮着宝玉换衣服。
不成想一把小心,扇子失了手,跌在地下,将股子跌折了。
宝玉见晴雯进来先是要准备搬出去,现在又故意笨手笨脚的弄折了扇子,好像很厌恶自己似的,一时间犯了痴症,叹气道:“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明儿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晴雯见宝玉说这话,冷笑道:“二爷近来脾气倒是大的很,行动就给人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去。要嫌我们,早早的打发了,再挑好使的进来。大家好离好散的岂不好?”
宝玉听了这些话,一时气的浑身乱颤,伸手指着晴雯说道:“你不用忙,将来有散的日子。”
袭人先是听闻晴雯被叫了去,心中不免惴惴,后来见宝玉回来了,就赶忙躲到了隔壁房间装睡,等宝玉来逗自己。
假寐了没有多久,陡然听到正屋吵了起来,赶忙起身赶了过去,正看到宝玉与晴雯吵架,却是一愣,拉了拉宝玉道:“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
晴雯看了一眼假惺惺跑过来的袭人,冷笑道:“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也省了爷生气。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服侍爷的,我们原没服侍过。因为你服侍的好,昨日才挨窝心脚。我们不会服侍的,明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罪呢。”
袭人听了这话,又是恼,又是愧,待要说几句话,又见宝玉已经气的黄了脸,少不得自己忍了性子,推这晴雯往外走道:“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
晴雯听她说“我们”两个字,自然是她和宝玉了,不觉又添了酸意,冷笑几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叫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哪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
袭人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被晴雯抓着话头,一时间羞的脸紫胀了起来。
宝玉自然知道晴雯话中所指,一时间犹如被踩着尾巴的猫,高声道:“你们气不忿,我明儿偏抬举她。”
袭人见宝玉突然如是说,吓得愈发的慌乱了起来,赶忙拉着宝玉的手道:“她一个糊涂人,你和她分证什么!况且你素日又是有担待的,比这大的过去了多少,今儿是怎么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