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堂下跪坐之人或多或少对这番话流露出悲悯沉重之色,似乎都有所感受,孟奇心中一动道:
“诸位可曾有过类似经历?”
空谈白话虽然能给人见识广博发人思考的感觉,但要深入人心可不能只依靠于此!
孟奇发问的突然,场面一时有点沉凝尴尬,或在回味他刚才所言,或不愿开口。
好在颔下有短须者对“兼爱”之说颇感兴趣,沉吟了下道:
“在下白松,出身唐国,原本只是田间农夫,家有父母兄姊,那年楚国为夺附近土地,招集诸多外景,进攻唐国,交战余波蔓延,让房舍坍塌,让火焰燃烧……”
说到这里,他神色渐渐有点悲伤:
“我们一家虽然不富,但也能勉强生存,常有欢笑,可熟睡里,大火波及而来,点燃了茅屋,父母最先惊醒,抱起我们,试图冲出去,但火势甚大,难以成功,后来,后来,父亲脱衣将我裹住,不顾自身,强行冲入火海,将我丢进水井,等到天明,我艰难爬出,只看见四具烧成焦炭的尸体,父亲抱着兄长和姊姊,距离水井只有十步……”
大厅内的气氛变得悲凉,似乎每个人都有所触,想起了自身的惨痛往事。
黑袍剑客道:
“我乃吴国人王起,偶得某位贵族看重,得授功法,成为属下,但他之子暴虐,凌辱我妻儿,我一时不忿,将他杀死,之后,父母妻儿横死,我大难得脱,远走他乡……”
他说的简单,竭力平淡,可沉郁痛恨之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随着他们的述说,其他人慢慢放开心房,一个个讲起自身的遭遇,凄凉处更是忍不住悲泣,别看他们现在都身怀不错实力,有一定地位,当初基本是各有各自的心酸和艰难。
商毅的他我也是面露苦涩的开口道:
“在下林霄,环国人,原本家里在田间劳作,虽然辛苦但是还算幸福美满,但是韩国权贵为了哄抬粮价,聚敛土地,居然用手段在我家乡田地之间下毒,使得雨水成为酸雨,根本种不出粮食来。
饥荒蔓延之后,他们还不放过我们,横征暴敛,使得我父母横死,我也是挨到了对方在权力斗争之中失败,对方的敌人为了污其名声,将我们救了出来,作为证据。
在下深知那些权贵不可能真的心怀仁慈,利用完我们之后恐怕就会放弃我们,难有生路,故而在半路之中逃跑,离开了环国。”
在这个等阶森然的时代,平民要想出头,往往都要付出很大代价。
听到他们的哽咽声,听到他们对贵族对因一己之利引动战争行为的痛恨,孟奇忍不住看向江芷微等人,他们都难掩脸上讶异。
这述苦大会的效果好得出乎他们意料!
孟奇原本以为他们之中肯定有几个具备惨痛经历,用互相述苦的形式可以加强他们的感同身受,提高对兼相爱交相利与非攻的认同,但没想到从平民成长起来的高手,竟十之七八都有控诉,仅少数野心勃勃,想趁这样的乱世成就一番事业,但他们对贵族对诸侯的嫉妒和痛恨亦不会少!
难怪墨家能成为显学,贵族以下阶层人心所向啊……孟奇暗自感慨了一句。
等到他们述苦完毕,看孟奇等人的眼神已截然不同,能一针见血讲出问题所在,提出解决方法的人似乎就是这个世道的希望所在,让自己等人于茫然之中看到了一条道路!
别看这些概念这些想法都很简单,但那是因为有前人摸索和总结,后来者才觉得不过如此,随便想想就知道了,但在初次听闻又感同身受者心里,这便是微言大义!
倒是阮玉书看着刚才出声的林霄,以及那与商毅隐隐有些相似的面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心中对于他的身份有了猜测。
当孟奇正准备深入讲述“兼相爱交相利”与“非攻”时,颔下有短须的白松翻身拜倒,朗声道:
“先生大才,洞悉世事,对天下积弊了然于心,在下不才,愿追随先生左右,结束这纷乱世道!”
“在下不才,愿追随先生!”堂内大部分人跟随拜倒。
“天下渴先生之才久矣!”赵柏最后发声。
这也太简单了吧……孟奇有点发怔,但能体会得到赵柏王起等人苦乱世久矣,想要摆脱又找不到道路的心态,他们目前就像沉溺之人抓住了一根树枝,自然有此激烈反应。
“我觉得应该收下他们,游说小国诸侯时,我们实力越强,带来的帮助越大,越容易成功,只要他们能虚与委蛇,撑过三个月,任务就算完成!”
赵恒传音道。
孟奇点了点头,这也是自己心中所想!
只不过真要先秘密传道,发展成一个有着严密组织的团体?
可这样会被别人忌惮,带来意料之外的危险……
夕阳斜下,流金似血,博乐城的喧嚣渐渐归于宁静。
“下士”曹和食过晚饭,静坐片刻,及至天色渐黑,才起身出门,脚步匆忙。
到了外间,他敏锐地左顾右盼,直到确认没有异常,才陡然加快步伐,拐入附近的巷子,时而低下脑袋,生怕被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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