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飞掠的短刀像一道寒光,呼啸一闪,便稳稳地刺向了唐见虎。
可惜,纵使滕富强在大学时代练过射箭,能掌握“三点一线”的射击精髓,却也只能保证他的眼力精准。他不是左撇子,却用左手掷出了刀。
他看准了,却没掷准,短刀偏了一分,落在了唐见虎的右肩。
殷红的血花再度绽放,唐见虎惨叫出声。
在弥散的血光中,他的双眼已产生幻觉,仿佛看到滕富强宛如脱缰的野马,正执刀向他冲杀过来。
他不怀疑滕富强真的敢杀他,他再也无法镇定,惊叫出声:“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
他惊叫的时候,两眼里有了泪,是被吓出来的。
见此幕,在场的许多成心来看热闹的人竟笑不出来了——无论怎样幸灾乐祸的人,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也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薛原把唐见虎塞进一辆小车,匆匆而去。
剩下的人却没散,都还立在原地,大概是觉得这场戏还没结束,还有后续的精彩高潮。
陶杳杳松开了滕富强,凝声说:“不遇叫你一声‘强哥’,是因为尊敬你、相信你。可你今天的做法,已经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滕富强冷笑道:“这事是我做的,与不遇无关。”
陶杳杳的脸颊同样变得冷冽,讽刺道:“这场决斗是不遇先挑起来的,他还可能抽身而退吗?”
滕富强点头道:“可以的。”
陶杳杳问:“你有办法?”
滕富强道:“有的。”
陶杳杳又问:“你想怎么做?”
滕富强不说话了,而是平静地往边上走,他上了自己的车,准备离开这里。似乎他来的时候不上罗不遇的车,就意料到眼下的一幕,他只能开自己的车离开。
“不遇,你放心好了,这都是我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你和罗叔。”
滕富强的车子隆隆启动,向田野外的马路驶去。他走的方向和唐见虎离去的方向不同,似乎并不打算穷追猛打。
罗不遇长叹一声,对着越来越远的车子大吼道:“强哥,你现在要干什么去!”
空旷的田野上没有丝毫回应,似乎滕富强并未听到他的问话。
罗不遇心里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感觉今天以后,再也见不到滕富强了。
***
滕富强的车子里有换穿的衣服,他把手上的血用纸擦去,再脱掉沾了血的衣服,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的车速很快,几乎每个路段都超速行驶,但他的方向盘却非常稳,车子行驶也很稳,一路驶去行云流水。
他要回县一中,却很谨慎地选择了走老路。因为他不知道田野上那群人有没有谁报了警,怕一上高速就被查车。
从两城间的高速路通行起,这条曲折的老路便鲜少出现车辆。
老路很烂,坑坑洼洼的,一侧靠山,一侧临河,路段中很多路标都不见了,夜间行驶起来非常危险。
走这条路,单向车程一般在一小时上下,但滕富强只用了半个小时。
他进城后依旧选择人烟稀少的路,有效避开人流与城里的摄像头,多绕了些弯子回到县一中。
他的手用卫生纸擦过,但擦不干净,依旧是血色的。
但这不影响他进出县一中。
门卫看他一眼便微笑着放行,并未看到他手心的血迹与他脸上的冰冷。
——他永远都是冷冷冰冰的,就算他某天变得更加冰冷了,也很难被人发现。
他又去了后山,独自攀上后山山顶,痴迷地盯着漆黑的山脚。
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后山,纵使它算不上草木繁茂,却也不至于荒凉至此。山上有稀疏的草木,山顶则有一株两人高大的树,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会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红色的小纸条上,再趁无人时挂到树枝上。
学校里的许多传言是假的。传言说,有个女孩失恋了,伤心欲绝多日,好不容易缓过来却又发现自己怀孕了。所以,她只能厚着脸皮再去找那个男孩。可男孩变心快,短短几天就另寻新欢了,而且他找的新的女朋友还是女孩的闺蜜。
女孩绝望了,最终从后山山顶一跃而下,粉身碎骨,远离了这个丑恶的人间。
而女孩死后,怨念留在了这座山里,所以整座山都枯萎了,变成了荒凉的乱石。
这带有迷信色彩的传言明显是假的,是学生们以讹传讹,虚构出来的一个故事。
真实的故事是他和洛英之间的故事。
而这座山,是他亲手伐干净的。
他记得,洛英曾说过“凋零的落英也没什么不好,春泥护花,也是非常美好的意境”,所以她变成了护花的春泥,滋润这座后山。
可滕富强不这么认为,他那时的想法是“你要滋润的人不应该是我吗,怎就变成这座山了”。
于是,在那个异常炎热的夏季,他每晚都会潜入学校,用锄头、镰刀、斧子,一点一点夺走山里的生机。
可他一个人不够,所以又请了许多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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