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尧趁陈庆不注意,赶忙给他添上满满一杯热茶。
“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可更难能可贵的是有自知之明。”
陈庆无奈地叹了口气:“秦国有句话,在家是商,出门是匪。其实放之海外道理也是一样。”
“海商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嵇尧连连点头:“老先生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陈庆接着说道:“一类是以亲族、地域为纽带,抱团合伙,互为依仗。”
“此类大多局限于一隅,占据了部分航线后就精心耕耘,逐步发展壮大。”
“第二类,大多是从海贸中赚得丰厚身家,已经崭露头角。”
“彼辈就像你说的那样,在国中是豪商巨贾,根深叶茂,与官府牵连极深。出了海则是一方霸主,占地称王,蓄养私兵,麾下效力者以万计,大小战船不下百数。”
嵇尧兴奋地插口道:“项氏就是这样发家的。”
“我要是早生几十年,未必不能在海外闯出一番名堂。”
陈庆惊得目瞪口呆。
不是,小伙汁,你还有点逼数没有?
楚霸王能行,我上我也行?
项羽本人有万夫莫敌之勇,项氏族众人才辈出。
数万人出海南下,经过几十年经营才在荆州(澳大利亚)站稳脚跟,还不得不附从于大秦,尊其为上国宗主。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想学楚霸王自立为王了?
陈庆转念一想,愿意冒险出海的,不都是嵇尧这样的人吗?
听闻了别人发家致富的故事,脑袋一热挎着包袱就登上了出海的大船。
一个字——干!
只要不死总会出头!
“老先生,您还没说第三类呢。”
嵇尧兴致勃勃地追问。
“第三类,是半官半商。”
“譬如秦国、汉国设立的大型贸易商团,地方官府、豪强设立的合资商号。”
“彼辈实力雄厚,有官方背书。纵横四海畅通无阻,寻常海匪见了也要退避三舍。”
陈庆抿了一口茶:“你三样皆不沾,就别想什么海贸生意了。”
嵇尧却不死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老先生,您是哪一类?”
他此刻无比期盼对方说自己是第三类。
唯有跨洋贸易才有十几倍、数十倍的暴利!
但凡能让他蹭个名号,跑个三五年差不多能把整个代县买下来!
“之前跟你说过,老夫不过是个赋闲在家的老头儿而已。”
“按照汉国那边的说法,叫做退休了。”
“退休老头,懂吗?”
陈庆摇了摇头:“茶楼里来客人了,你还不去招待?”
嵇尧踌蹰着站起身:“老先生,您在这里的花费我包了。”
“晚辈也不求什么报偿,就当是为之前的不敬之举致歉。”
他起身行礼后,这才满怀不甘地离去。
陈庆知道无法劝服对方。
这是一个充满冒险与激情,财富和梦想的年代。
换言之,属于华夏的大航海时代来临了。
海外如此广袤,金钱、美人、权势应有尽有。
只要你足够幸运,它会满足你的任何愿望。
——
察觉到师生二人似乎有上前搭话的意图,陈庆留下一枚金币,微笑着下了楼梯。
“唉。”
“前辈不欲理会我等。”
老学究失望地叹了口气。
“明天他还会来的。”
“这位老前辈似乎在等什么人,日日守候于此。”
“届时老师您去探探话,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年轻人对这位神秘的老人愈发好奇。
海商可不是什么善类。
别看在茶楼里与众人和颜悦色,有说有笑。
到了茫茫大海上,说不定他就换了副嘴脸,杀人劫船眼都不眨。
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惊走对方的,必然拥有极为不俗的背景。
“老先生留步!”
“项氏后生晚辈有礼了。”
陈庆出了茶楼刚拐进一条小巷,身后就传来尾随而至的脚步声。
两边的高墙上眨眼间窜出十余个精悍的侍卫,齐刷刷举起上弦的精铁短弩,瞄准了梁士祁和他的两位随从。
巷口两侧又冒出二三十名神色冷肃的青年,截断了对方的退路,一步步向前逼近。
梁士祁仅仅抬头瞄了一眼,就认出了持弩者的身份。
殷人侍卫!
绝对是汉皇无误了!
想不到他竟然来了秦国!
项士祁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久久无法回神。
“项氏晚辈?”
“项梁是你什么人?”
陈庆淡淡地一挥手,让附近的侍卫退了回去。
“项梁是晚辈曾祖。”
“昔年士祁经商时踏足汉国,在新京瞻仰过陛下风采。”
项士祁连都不敢抬,滔滔不绝地道明出身来历。
“哦……”
“原来是故人之后。”
“你来代县做什么?”
陈庆完全没怀疑对方意图不轨。
如前言所述,他只是个退休老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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