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成从座椅缝里探出脑袋，脸颊上还留着皮革压出的红痕，活像趴着一只酣睡的橘猫。“去…… 去个能躺着喝酸梅汤的地儿吧，我这肚子还撑着呢。” 他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右手无意识地揉着圆滚滚的肚子，隆起的腹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连说话时都带着金线油塔的酥脆余韵。
“别光想着吃啊！” 雨琪 “啪” 地把相机往腿上一放，屏幕上翡翠白菜饺的照片还亮着，晶莹的汤汁在光影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会顺着屏幕流淌出来。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缀着两汪清泉，指尖在相机转盘上快速拨弄：“大唐芙蓉园的荷花正在盛放！你们想想，阳光斜斜洒在荷叶上，水珠就像碎钻，拍出来绝对刷爆朋友圈！” 镜头盖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 “咔嗒” 声。
呵呵突然把脸从车窗上挪开，鼻尖红通通的还沾着玻璃印子，手里紧紧攥着糖龙尾巴尖。“我要去买糖人！街口老爷爷能吹龙形糖丝，比我这尾巴大多了！” 他激动地跳起来，小鼻尖几乎贴上前面座椅的头枕，糖丝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随着动作拉出细长的丝线。
“糖人有什么意思！” 沙易摸着下巴新冒的胡茬，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西市酒肆的‘醉三鲜’饺子配桂花酿，现在去还能赶上刚出锅的，那汤汁 ——” 他话没说完，郑楷已经眼镜反光地凑过来：“慈恩寺壁画上的飞天手里都捧着莲花酥！说不定能挖到失传的糕点方子！”
车厢里瞬间炸开了锅，争论声、笑闹声混着座椅吱呀摇晃的声响。范成成被吵得把脸埋进靠背，闷声闷气地抗议；雨琪举着相机想记录，却被呵呵突然探过来的糖龙尾巴蹭到镜头，急得直跺脚；老周端着茶杯摇头轻笑，茶水在杯中荡出细小的涟漪。
喧闹声中，坐在角落的白露轻轻皱起眉，发间珍珠发饰随着动作微微摇晃。她悄悄往姜柏宸身边挪了挪，避开前排打闹的呵呵，指尖在座椅缝隙间摸索到他干燥的掌心，轻轻勾住。“柏宸，他们争得好凶。” 她仰起头，澄澈的目光穿过车窗洒进的光斑，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眼底，“我查了地图，地表温度 40 度，去户外会中暑的。” 说着点开兵马俑博物馆页面，3D 导览图里的陶俑方阵在屏幕上泛着青灰色光泽，“这里恒温恒湿，千人千面的陶俑阵仗，肯定比酒肆和糖人更震撼。”
姜柏宸低头看着交握的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还在争论的众人，轻笑出声：“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就这么说，他们怕是还得吵。” 白露眨了眨眼，眼尾弯出好看的弧度，珍珠发饰折射的碎光落在他手背上：“那就我先当这个‘坏人’？你接着补充细节，准能成。” 她握紧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姜柏宸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原本微皱的眉也舒展开来。
“大家先别争了！！！！” 白露突然站起身，衣角被车顶出风口的风吹得轻轻扬起。她举起手机，屏幕上的陶俑军阵图在阳光下依旧清晰：“日头正毒，去兵马俑博物馆最合适！地下展厅恒温 20 度，既能避暑，又能看两千年前的奇迹。”
姜柏宸紧接着起身，帆布背包的拉链声清脆利落。他展开泛黄的地图，指腹重重按在临潼区：“这些陶俑每个表情、发型都不一样，连鞋底花纹都雕刻得清清楚楚。听讲解员说，光是修复工作就花了几十年。”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车厢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姜柏宸。老周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流过喉咙发出 “咕噜” 声，他缓缓点头：“这提议不错，我年轻时去过一次，站在军阵前，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至今难忘那些陶俑的气势。” 雨琪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小灯，猛地一拍大腿：“还能拍陶俑和美食的创意合照！让镜糕和陶俑比表情，肯定超有意思，柏宸！” 呵呵也凑过来看地图，肉乎乎的手指点着图片上的陶俑，好奇地问：“那里有卖小陶俑糖人的吗？我要给我的糖龙找小伙伴，姜柏宸！” 沙易和郑楷对视一眼，同时爽朗地笑起来：“行！看完兵马俑，再去吃顿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掰馍的时候得多使点劲，就当活动筋骨了，柏宸！”
范成成又翻了个身，这回露出了半张脸，眼神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茫，但还是嘟囔着：“算你厉害，柏宸，这地儿我同意。” 得到众人的认可，姜柏宸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动作利落地将地图仔细叠好，放回背包，拉链咬合的声音清脆而利落。大巴车继续行驶在长安街头，窗外的阳光依旧炽热，烤得行道树的叶子都有些发蔫，可车内却因为达成共识而充满期待，众人的眼神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场新的旅程，正等待着他们去开启。
当大巴车重新发动的轰鸣声裹着柴油气息漫进车厢，方才还像煮沸汤锅般喧闹的空间，渐渐化作一汪静谧的深潭。发动机规律的震颤透过座椅传递上来，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摇晃着每个人的倦意。众人如同被施了安眠咒，纷纷陷进深棕色皮质座椅柔软的怀抱，沉入惬意的小憩时光。
范成成仰面瘫在座椅上，圆滚滚的肚子随着鼾声如波浪般起伏，每一声呼噜都带着金线油塔的酥脆余韵，震得胸前的衣料微微颤动；雨琪将相机紧紧搂在怀里，侧脸贴着镜头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指尖还保持着按快门的姿势；呵呵趴着窗边，口水顺着糖龙尾巴的琥珀色糖丝缓缓滑落，在玻璃上晕开小小的光斑，映出窗外摇晃的梧桐树影；沙易和郑楷歪着头靠在一起，沙易半张着嘴，郑楷的眼镜滑到鼻尖，两人的手臂还保持着比划羊肉泡馍大小的姿势。
老周望着这群闹腾后安静下来的人，布满皱纹的眼角弯成月牙。他摩挲着保温杯上雕刻的云纹，将杯子贴在胸口，闭上眼任由陈年普洱的醇厚在舌尖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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