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仁听过,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有一点,你得向我起誓:这书修编成了,你,还有你的孩子们,都不能照着它去做。
“书这东西,是死的,江湖是活的;再说,人,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切不可走上这条道儿,这是一条不归的道啊。能像你爷爷那样收放自如的高人,江湖上能有几人?我当初,不听他的话,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放心吧,我不会去做的。”为了让父亲快些把江相派的秘籍传给自己,恒安向父亲发了誓道。
世仁自来就觉得有愧于儿子,自打回来后,儿子就没拿正眼看过他一次,儿子现在是体面人,眼下自己又住在儿子家,见儿子现在总算求他一回,就忘了江湖上的规矩,把江相派的真传讲了出来。
讲了一会儿,估计二大爷快从厕所回来了,恒安借口要上班了,让父亲打住,自己赶紧出了房间。
一连几天,利用早上二大爷上茅房的时机,恒安向父亲求教江相派的秘笈,到了班上,赶紧整理出来,大约用十天的功夫,江相派的主要秘笈,就整理得差不多了。
世德和兄弟世仁一块儿住了一段时间,敏锐地察觉到,弟弟世仁,现在的真实身份,并不像他自己吹嘘的那样,是什么大的跨国公司的董事长;而且,兄弟那个什么环太平洋科贸投资有限公司,实际上也并不一定存在。
一天下午,当世仁又往他要十块钱,打算上街买包香烟时,世德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弟弟,而后一针见血地问他,“老三,你这个董事长的角儿,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世仁听后,吓了一跳,手里的十块钱掉落到炕上,惊恐地望着世德,过了一会儿,嘴撮着世德的耳朵,悄声问道,“二哥,我做砸了吗?”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世德苍老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撇了下嘴角,向窗外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其实,那天在宾馆里看你第一眼,我就对你起了疑心,哪有跨国公司的大老板,像你这样还乡的?”
世仁张了张嘴巴,正要说点什么,世德马上打了个手势,阻止了他,接着说道,“以你的性格,要是发了大财,能这样空手回来看我吗?天说破了,我也不信。
“那天,我问你怎么不在那边成个家?你说你不喜欢洋女人,可你却忘记了,在上海时,你三不动就带哥到法租界里逛洋窑 子,你还告诉我,说就喜欢洋妞那种活泛劲儿,要是你现在真的发了大财,还能干烤这么多年?你说,二哥能信吗?”
眼见世德揭了底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世仁垂下头,寻思了一会儿,抬眼望了望世德,说道,“哥,我这次回来,看见了你,看见恒安,看见这些孙子孙女,我就改了主意,犹豫起来,下不去手了……”
“我估计,你也是坎住了。”世德自信地说道,“你想,你这回要真做了,我倒没什么,反正也老了,可孩子们,怎么在这里安身呀?”
“我正是顾虑这一点,才松了手。”世仁说道。
见世仁说了底话儿,世德索性问道,“当年,你到底是为什么,去了美国?”
世仁见问,望着世德,眼里有些发酸,静了一会儿,叹气道,“他妈 的,让一个小婊 子反做了,让人家卖了‘猪仔’!”
“怎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世德追着问道。
“咳,说来也是报应,”世仁说道,“那年,在上海套着一个嫩白儿,本想送到武汉去下店,赚上一笔,没料想砸了局。
“回来的江轮上,又遇到一个嫩白儿,原想带回上海下店,再赚一笔,谁曾想,那妞竟是个溜子,和外国蛇头有联系,也是在码头上套货吃的,把我拉到洋人的公司,就被当成‘猪仔’,给贩到了旧金山。
“在旧金山干了两年苦力,和几个兄弟商量,想大做一单,逃回中国。当时我们用铜粉当沙金,给金矿老板调了包,不想很快就走了水,老板发现了,兄弟几个刚逃出金矿不远,就让警察捉了回去,说我是主犯,他妈 的,他们关了我四十年呀,去年才放我出来,把我送进一家老人公寓,过着社会保障生活。
“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觉得闷了,听说这边现在,正在开放搞活,就打算回来做一大单,回美国好好享受晚年。谁料想,家里现在是这样的,不光哥哥们还在,自己又有了儿子孙子,这才改了主意,收了手,那天让恒安数落了一通,当时我死的心都有了。
停了停,又说,”真的,别看恒安那天话说得刻薄,可我一点都不生气,孩子说的对呀,连猫狗都知道痛崽子,可这么多年,我哪像个当爹的?想当年,咱爹是怎么痛咱们的?想一想,我真的对不住孩子呀,不配当爹。孩子不肯认我这个爹,是对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世德问道。
“怎么办?”世仁嘘了一口气,说道,“反正纸里包不住火,这种事,哪能瞒得下去?我打算这一两天,寻个由头,回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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