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个蠢货!”他在心里怒吼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和着额头的汗水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冰冷沉重的镣铐锁住了他的手脚,每动一下,就发出冰冷的撞击声,像是死神的倒计时。他用力拉扯着镣铐,手腕和脚踝处被磨得鲜血淋漓,可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想着要是能摆脱这一切该多好,要是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再被贪婪蒙蔽双眼。
想到家中的亲人,父亲那偶尔流露出期待的严肃面容,母亲在府中谨小慎微、只为他平安顺遂的身影,他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偷偷把自己的那份糕点留给他,眼中满是慈爱;父亲虽然严厉,但也曾在他表现出色时,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还有家中妻妾孩子,虽然他是一个赘婿,但家中妻妾孩子却并没有谁因此轻视他。
记得前年冬日下雪时,他刚从柳泉居管事人员转任营中军需小吏,一妻二妾都舍不得他离开,不约而同地聚拢在他身边,四人大被同眠,如同地底的蛇一般交缠在一起,那欢快鲜活的氛围,那香艳旖旎的场景,恍如发生在昨天。
“我对不起她们,我是家族的耻辱……”柳强喃喃自语道。他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停地颤抖,在这黑暗的牢房里,被懊悔与绝望彻底淹没,仿佛陷入了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因柳强收受贿赂的数目太多,影响太坏,而理国公府又摆出了迅速完成切割的姿态,冀国公府内设刑法处副长官钟杰便不用再顾虑什么了,他直接建议将柳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冀国公府资政委员会对此案进行复审时,也投票表决同意,在商讨过程中,贾政、周太监等人还有些于心不忍,建议是不是可以折衷一下,将柳强编入敢死营,若是上阵厮杀三次不死,则可以赦免其罪,放还为民好了。
“毕竟他身上流淌着老理国公的血脉,不看僧面看佛面啊。”贾政替柳强求情道。
“谁的面子都不用再看,我没有这样的混账儿子。”柳芳冷着脸说道。
诸位资政见其态度如此坚决,倒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案件资料报到冀国公周进面前时,周进感觉有些精神恍惚,有一种他若干年前击发出来的子弹,恰好今日命中他眉心的感觉。
诚然,柳强这厮不是个好人,他收受贿赂,中饱私囊,差一点儿引发原汉中守军的叛乱,祸乱军心,即便周进同意将其凌迟处死,也没有人替他喊冤。
理国公府诸人,也早已完成了对柳强的切割,柳强的生死,也不会在柳家人心中引起太多波澜了。
但周进却大抵有些良心不安。说到底,柳强之所以这般,不能说与周进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是周进当年设计,给副将柳芳挖坑,让当时的理国公府几将破产。
受到此事影响,柳强从国公府的一名少爷,变成商贾人家的赘婿,身份一落千丈,难免影响到了他的少年心性。
他急于求财,不想被人看轻,事发之后也流露出一种报复理国公府诸人的快感,这都属于家道中落、公子蒙难之后的一种常见心理。
经过再三考虑,周进采纳了贾政的意见,将柳强编入东海宝岛鸡笼港保安队敢死营,等他将功赎罪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至于柳强贪墨的那些赃银,则一律充公处理。
因这件案子旷日持久,柳泉居东家又反复催促,柳强嫡妻已迫不及待地投入理国公府世子柳康的怀抱,此事已无可更改,柳强也只能与其和离了。
“商贾人家,捧高踩低,最是善变,我就当不认识这个女人好了。”柳强气呼呼地说道。
好在他那两位貌美侍妾,还对他忠心耿耿,坚决反对乱点鸳鸯谱,也不愿意改嫁,因北地三省,孩子生母永不为奴成为惯例,柳泉居东家也好,还是柳康世子也罢,都不敢对她们咄咄相逼。
柳强得以带着两位侍妾,及一子二女,前往东海宝岛定居。
至于柳强与他前妻所生的那个女儿,便留给柳泉居东家好了,柳强也不必再为她准备嫁妆。
临出发前,柳强来到冀国公府大门前,向冀国公周进遥拜谢恩。
他跪伏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擦出了一抹血迹。
柳氏族人想要给柳强送行,却被他无情拒绝了,显然他心中还颇有怨气。
此事在保州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关注度极高,柳强在接受报刊采访时,一方面对自己的贪赃枉法行为表示懊悔,一方面对柳泉居东家的翻脸无情进行了辛辣的抨击。
至于理国公府柳氏一族,他不敢多说什么,各大媒体也不便胡乱报道。
在保州武备学堂接受培训的陕甘总兵曹化蛟,把关于此事的相关报道,前前后后翻看了好几遍,感觉心中舒爽无比。
根据冀国公府的指示,原汉中守军之中,那些参与行贿的中下级武将,一律裁撤,回家务农,永不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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