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秀宁静静地听萧嵩说完。
喝了口茶水,总算是稳住了情绪,没有直接朝着萧嵩去骂。
而是平心静气地对萧嵩说道,“既然你能想到这一层,那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今岁有多少囤积了木炭的士绅血本无归?”
“你又知道,扶桑、高丽派了多少使节,去朝廷攻击咱们的海商,点名道姓的职责叶兄?”
“你真的以为王家之事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吗?大家可以睁着眼装傻子,但是总不能把大家都当傻子吧?”
“眼下所有人都一堆问题,就你青州,就你北海郡欣欣向荣,又是种田丰收,又是开采煤石,一口气活人数万,你知道多少人因此要攻击叶贤兄吗?”
“你知道朝堂之上这场风暴有多恐怖吗?”
“与其呆在家里,被人攻讦,还不如去前线闯一闯,朝廷接二连三的大败,已经到了绝对不能输的境地,一定会派遣最精锐的部队,一定会保证物资的供应,叶贤兄与其说是去送死,还不如说是去镀金。”
“只要叶贤兄去了前线,谁还敢说他一个不字,别说是朝臣们不能答应,圣人心里也有考量。这世上没有人傻到让前线的将士寒心的。”
“这一仗打完了,他就不是什么叶县子、叶县男了,他就是叶伯爷,甚至叶侯爷了,到时候咱们北海的新政,叶家的前途,叶贤兄的前途一片光明,你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狺狺狂吠。”
萧嵩气的额头青筋一根根暴起,“就你懂大道理,你知道前线打仗有多难吗?马上就是冬天了,今年又是寒冬,你知道有多辛苦?”
“再说了,老叶走了,这么大的家业怎么办?煤矿上上万人的吃喝调度,谁来保障?漫山遍野的流民谁来处置?我萧家送来口信,告诉我最近小心,说北方有州县有可能叛乱,到时候出了事儿,谁来应对?”
“这些你都考虑了吗?”萧嵩就差指着鼻子,诘问卢秀宁了。
而这会儿卢秀宁也冷静了下来,只是瞥了萧嵩一眼,“你要是怕死,你就滚回萧家去,叶贤兄不在家,我卢秀宁就算是死,也保证叶家的家业少不了一分一毫。”
“还有,你是出山替天子牧民的,不是出来享福的,凭什么事事指望着叶贤兄,作为兄弟,他不在家,你不应该帮他看守家业吗?你要真想舒舒服服,万事不操心,就回家找你爹去!”
“哎,你还别激我......”
叶琛懒得搭理情绪随时失控的两人,直接骑上五明骥回家去了。
叶琛前脚牵马,后脚卢秀宁也一甩袖子,骑着马领着幕僚直奔郡城而去。
这一路上,沿途的风景很美。
一望无际的大棚,虽然不像是后世高铁上看见的那样,一排排的雪白。
但是这种高粱杆、稻草杆做成的大棚,也有几分别样的美。
这些大棚有村里按照要求,组建的合作社的,有地主家的,到时候分到乡亲们手里的银钱,亦或是粮食可能不多。
但起码他们今岁饿不死。
大家脸上也不再是叶琛刚刚穿越来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种麻木,绝望,而是一种很淳朴的笑。
可是这份美好,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不见了。
北地的战争继续持续下去,就算是打不到青州一带来,源源不断涌入的流民,也会毁掉这一切。
回到家,看着小壮在书房里读书,儿媳在育婴房里照顾孙子,老太太在别苑住了一宿,担心家里已经回来了。
正坐在大槐树底下跟邻居们吹嘘,儿子新别苑盖的房子到底有多大,那里面有多少人给叶家干活。
老婆子这是越活越有福气,她老人家可得且活着呢,到时候下去跟叶五四也好好说说,自己儿子到底多有本事。
回到家之后,大壮赶忙过来,拿来毛巾想要给叶琛净面,叶琛失魂落魄地摆摆手,示意他派人联系他二伯。
“爹,您这是怎么了?是矿上出了啥事了么?”大壮明显看出不对劲,有些着急。
叶琛摇了摇头道,“没事,爹想些事情,你把孩子抱来,我要看看元良。”
叶元良这娃娃可能打小就聪明,从出生到现在,除了饿了喝奶哭两声之外,从来不掉一滴眼泪。
而且还很喜欢笑,每次看见叶琛这个爷爷的时候,最为兴奋,小手不停地扑腾。
嘴里笑得跟小黄鸭似的。
忙碌了许久,看见乖孙的那一刻,一切惆怅都烟消云散了。
下意识地就想去弹小鸡鸡,结果刚解开襁褓,小孙子给他来了个射线打击,尿了他一怀。
小壮一眼就看出了父亲的情绪不太对。
往日他也会逗弄重孙子,让自己吃醋,但从来没有这种留恋感。
“爹,你咋了,谁欺负你了?跟小壮说,小壮去揍他。”
叶琛笑了笑,“没事,今天听说一个寿命可能不足一两年的老人都想去前线为百姓争一争,而你爹我先是阻挠你三哥出任县尉,又是自己贪生怕死,觉得自己可能做得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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