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欣喜于对手陷入困境，张存孟仍不免生出物伤其类之感："声望虽重，却成负累，时机未至啊。"
此言一出，幕僚们豁然开朗。当今天下皆知叶天已正大位，金陵城虽因马世英等人陷于困局，但叶轩实际掌控已成定局，此时夺权无异以卵击石。
难道张存孟甘愿困守孤城？
非也，实乃进退维谷。一则天寒地冻，贸然突围恐全军覆没；二则经营多年的根基若就此舍弃，元气必遭重创。
众幕僚皆知大势已去，眼下唯有尽量攫取资源以备退路。然李自成仍做着帝王美梦，竟欲勾结倭寇与西洋人图谋金陵。
张存孟早熄了逐鹿之心，虽受李自成暗算伤势轻微，仍佯作重伤静观其变。他始终不解昔日盟友为何突施冷箭，莫非觊觎其麾下精锐？若再遇那位神秘道人，或可解此谜团。
亲信们唯张存孟马首是瞻，深知改投李闯必遭猜忌。观其行事作风，众人皆生鄙夷。
张存孟虽无争雄之意，却不可毫无作为，遂密令心腹在城中散布消息。当李闯威名传遍金陵时，洪承畴闻之扼腕——若己身声望能再振，何至于如今举步维艰？
仅存万余残部令洪承畴日夜忧心，然较之李、张二人，其势更显微末，唯有望城兴叹。
李自成安插的耳目日夜监视张、洪动向，见张存孟按兵不动，反倒问及："洪承畴处可有异动？"
暗影中跪伏的密探垂首禀报："回禀大王，洪部未见异常。据各哨所报，其兵力薄弱，不敢妄动。"
李自成颔首："虽势单力薄，不可轻忽。此人乃崇祯朝进士，在士林间颇有威望，需严加防范！"
"遵命！"
李自成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洪承畴的强项并非军事实力，但其在士林间的威望绝非张存孟之流可比拟。
不出所料，洪承畴经过缜密筹划后，遣人于权贵圈内宣扬自身才学，以"经纶满腹，堪当人师"为旗号造势。
然其声名尚未远播便遭截断，皆因曹文诏雷霆出手。
在贬损叶轩声誉的较量中，洪承畴与李自成堪称旗鼓相当。
叶帆阵营率先为李自成造势，此乃棋局首着亦是关键落子——毕竟醉心名望者非独李闯，更有洪某人在侧。
第二着棋局自然天成，未待叶轩动作，洪承畴便自投罗网。曹文诏早将洪某诋毁叶轩之举刻骨铭心，故其刚露锋芒，曹便命何掌柜广传自身政绩，更
亲赴书院答疑解惑，连女子学堂亦不遗漏。
转瞬之间，曹文诏三字响彻金陵闾巷，其策论文章更在士族间竞相传阅。
曹公为书院诸生剖解疑难，更传授处世哲学，引得万千学子心驰神往，这般机缘实属百年难遇！
洪承畴方展拳脚，声名尚未稳固。曹文诏在士林间的威望却如鹏抟九天直冲云霄，更兼洪某至今藏形匿影，反令部分学子心生疑窦。
闻此讯息的洪承畴几欲昏厥，捶案怒喝："曹文诏欺吾太甚！"
洪某在营帐内暴跳如雷，然终是徒劳无功。
当下处境颇为微妙，洪承畴断不敢公然指点学子课业。纵使往日声名煊赫，亦难抵曹某礼贤下士亲授应试之道的锋芒。
洪某只得强压愤懑，却如蛰伏毒虺般紧盯曹文诏动向，伺机施以致命噬咬。
曹文诏的攻势远未止息，为诱洪某失态，更遣人散布其在京师的斑斑劣迹。
霎时间洪某"声名鹊起"，却是遭万千学子唾骂。
更有曾受洪某指点的士子，往日以此为荣。闻其竭力诋毁仙师后，当众焚毁洪某所赠典籍。
洪某初至金陵时招揽的文人墨客，昔日追捧者众，今朝鄙弃者更甚。
洪某呕血三升之际，叶轩忽觉自身气运陡增，功德金光愈发璀璨。
推演因果后叶轩莞尔，此真可谓踏遍青山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洪某此番劫难，反倒成就叶轩在士林间的超然地位。
无论李洪二人声名如何沉浮，叶轩在民间的威望始终如皓月当空，旁人难望项背。
女子学堂之事，叶轩公然力挺，招致诸多士子抨击。此辈多为世家纨绔，固守陈规，对女子进学嗤之以鼻，甚而聚众围堵学堂门前鼓噪不休。
然而，女子书院正式授业后，即便三九严寒也未曾停歇，这般坚韧虽令人惊叹，却终究只是惊叹。
令人意外的是，某些名门望族竟也将族中女眷送来修习。原本不过求个识文断字免遭蒙骗，谁料这些闺阁之秀的才学竟压过了男子！
坊间议论四起，金陵城内无论市井小民还是簪缨世家，皆对这座书院兴致盎然。正因如此，前来求学的女弟子竟如潮水般涌来。
曹文诏前往书院讲学之事本未激起波澜，偏生洪承畴嗅到了可乘之机，决意以此作为突破口。
洪氏甫一动作，关于曹文诏亵渎圣贤的流言便似春笋破土，顷刻间遍布街巷。
叶轩始终置身局外，将战场全权交予叶帆与曹文诏。他坐镇中枢，暗中织就防护之网。
当密报呈至案前时，叶轩把玩着茶盏轻笑："洪老儿这招自掘坟墓倒是使得妙，妄想用这陈腐说辞逼迫曹公，殊不知女子进学早成燎原之势。"
袁崇焕捻须而笑："仙师明鉴，他们哪知如今书院门槛都要被踏破，多少人家催着我们增建学舍延聘教习。首批女弟子已闯出名号，百姓早不以为异，不少世家亦已释怀。"
待洪承畴发动攻讦之时，未等叶轩等人动作，书院弟子已率先发难。
"满口荒唐！"某学子拍案而起，"给女弟子授课怎就辱没圣贤了？"
同窗亦怒目圆睁："若无家母操持中馈，我岂能在此安心治学？"
忽有学子豁然起身，眼眶泛红："家父早逝，若非母亲通晓文墨，祖传的绸缎庄早被族亲侵吞殆尽！"
"正是此理！"
"说得好！"
满堂附和声如潮涌，偶有异议者见这阵仗，当即缩首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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