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五六月的太阳虽不若三伏的毒日头,却也能晒得人浑身冒汗。
展昭跪在李府门前,低头盯着自己身下的影子,早已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只觉浑身汗湿重衣,鬓角的汗水更是顺着发稍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竟在面前的青石地上积起了一汪小小的水洼。
直到一轮红日渐渐西移,身边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才听"吱呀"一声,李府两扇大门终于在眼前洞开,便只见两排家丁手执棍杖在两旁站齐,中间一人,却是墨香。
展昭苦笑,略显吃力的站起身,刚要往里走,却被墨香一把拦住!
"且慢!"墨香拦住他,声音却是有些战战兢兢:"展、展大人,侯爷吩咐了,您要进得这扇门,需要受下李府的四十……四十杀威棒……"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终至无法分辨。
展昭一愣,却发现门后家丁尽皆训练有素,严阵以待,不由微叹一声:这个小侯爷这次看来是真上了性子,一顿打怎么也躲不过了!
抬头看看李府防守布置,自己若施展武功,倒也不是闯不进去。
但私闯官员府邸罪过非小,更何况自己早已决心赎罪,便笑笑绕过墨香,跨进李府,见朱红大门在自己背后缓缓合拢,便屈膝匍匐在地,咬牙道:"来吧!"
"展大人!"墨香见展昭俯身静待受刑,心下却有些不忍,不由得抬头向府中楼阁望去,小侯爷就躲在窗口后面看着呢!
虽不知侯爷与展护卫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弄到要动棍动杖的地步,而且展大人还甘愿引颈受戮。
但这四十杀威棒委实非同小可,希望小侯爷能回心转意,免了展护卫这顿打罢!
墨香仰视良久,脖子都酸了,只见层层楼阁矗立,其中却是半点动静也无,便知道小侯爷是动真格的,只好狠心一挥手:"打!"
四周家丁早已准备好,墨香一声令下,顿时棍落如雨,半点情分不留,棍棍击于地上那一身大红,发出棍棒打在人体上的钝响!
展昭匍匐于地,牙关紧咬,默默数着落下的棍棒。李府家丁皆受过训练,力道又重又狠,熟练程度不亚于开封府司杖的衙役。
四十大板非同小可,展昭本想运内力护体,但想起襁褓中的骥儿,心中一酸,将体内龙虎之气尽皆压于丹田,竟是硬生生受下了这四十棒!
四十大板打完,展昭只觉浑身剧痛,伤口开裂。
他今日一人对阵上百御林军,虽是身怀武功,并未伤筋动骨,却难免受皮肉之伤。
再加上他不忍杀伤人命,未攻那些御林军要害,身上更是落下大大小小几十道伤口。
因不得空暇,未曾仔细处理,仅作简单包扎。此时一受棒击,道道绽开,鲜血渗出,已被汗水浸成暗红的官服上,又洇出了殷殷血迹。
四十杀威棒打过,展昭要起身已是有些勉强。
然而他毕竟一代豪杰,不愿在人前示弱,一咬牙,强运内力,站了起来,只是已有些站立不稳。
努力稳住脚步,展昭便要向李府楼阁走去,却见人影一晃,墨香再次挡在身前。展昭一愣,问道:"还有何事?"
"展大人……"墨香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我们侯爷说了,要你从这里跪行,一步一叩,步步叩出响来,一直叩到李府丹阶之上,才……才能得见!"
跪行叩首?!展昭一怔,却觉心中有些气愤难抑。
他一生英雄,自从投身公门,受伤中毒,视为等闲,江湖官场冷嘲热讽,抛诸脑后,就是被冤受刑,也尚熬的过。
只是这跪行叩首,在大宋风俗中为不孝之子向父母赔罪之法,李昱分明是在万般折辱!
心中正在气苦,墨香见他脸色不对,硬着头皮道:"我们小侯爷说了,这不是在向他赔罪,展护卫若不肯,请回开封府便是……"
展昭听得"不是在向他赔罪"一话,又想起骥儿,随即想起盼孙心切的亡母,不由得心中一痛,自己不顾骥儿性命,毅然拿他去替换太子,可不正是不孝!
黯然道:"莫说了,展某照做便是。"
"展大人!"墨香见展昭撩袍屈身,又要下跪,却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心下好生不忍,忙几步上去搀住:"展大人,要不……要不小的去向小侯爷说说,别让展大人您受这种罪了,您……"
"多谢墨公子,不用了。"展昭疲惫的笑笑,叹道:"此事委实是展某咎由自取,跪行叩首赔罪,实不为过!"说完便轻轻推开墨香,缓缓跪于丹陛之下,一个俯身,重重叩首下去!
一步一叩,一叩一声,用不了多时,展昭额头便已渗出艳艳鲜血,饶是在五月渐至的暮色中也格外分明。
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展昭在李府门前受尽刁难之时,李昱正抱着展骥站在李府最高的拾星阁上。
这里四面皆窗,可清晰俯瞰整个李府,正门处发生之事自是一丝不漏,看了个一清二楚。
最初展昭在门前罚跪,李昱只觉不解气,便又给墨香下了两道死命令,最好让这只猫知难而退,别想再来见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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