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熏风微醺,栖云居庭院里的海棠已谢尽残红,新叶蓊郁如翠盖。
李德裕正斜倚在秋千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荡着。
刘绰横躺在他的腿上,怀里抱着一盘樱桃,手中书卷翻过一页,低声与他讨论几句市舶司的账目。
阳光透过叶隙,在两人衣袂上洒下细碎光斑。
“娘子看此处,”他指尖点着某行数字,“若按此改制,琉璃所出可增三成,还需拨一笔钱疏通旧渠……”
“二郎说得好,奖励你一颗樱桃吃!”刘绰拿起一颗喂到他唇边,李德裕却偏头躲开了。
“我要娘子换个方式喂我!”他道。
“换个方式?”刘绰的手僵了片刻。
“这样......”李德裕一口含住那樱桃,吻了上去。
两人亲的忘我,不知不觉间,刘绰已跨坐到他身上,李二的手也已经探进了她的衣襟,摸到柔软处。
想到周遭有人在看,刘绰恢复丝理智,躲闪着道:“有人!”
“娘子,专心!”男人不满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孩子们都在午睡,其他人也该知道非礼勿视!”
说完,滚烫的唇便又落了下来,在她肩头细细啄吻。
轻薄的纱衣滑落,院门外也传来细碎脚步声与女子低语。
刘绰喘着粗气,拍了拍李二的胸膛,“有人来了!”
“谁敢来打扰?”
话音未落,就听到菡萏脆生生禀报:“郎君、郡主,蓉娘子带着蓉姐儿来了!”
刘绰抬眼,只见刘蓉牵着玉姐儿的手,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五妹妹。”刘蓉勉强笑了笑,目光落在秋千上交叠的身影上,略显尴尬。
刘绰忙从李德裕怀中起身,理了理裙裾:“大姐姐怎么来了?快屋里坐。”
又看向垂首不语的玉姐儿,“玉姐儿也来了?快让姨母瞧瞧,又长高了些。”
玉姐儿抬头,眼圈竟有些红,匆匆行礼:“姨母安好,姨父安好。”
声音带着鼻音。
李德裕红着脸颔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便道:“你们姐妹说话,我去书房看会儿公文。”
待他离去,刘蓉先让菡萏带玉姐儿去凉亭用点心,又拉着刘绰走到石榴树下,压低了声音:“绰绰,这回我真没法子了。”
她说着,眼圈也红了:“玉姐儿……她瞧上了西市一个胡商铺子里的画师,是个龟兹人,叫安律。那孩子比她大四岁,流亡到长安的,除了会画些壁画、修补器物,一无所有。
我自然是不同意的,她竟……竟说若不允,她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是怪我,觉得玉姐儿大了,不方便再同我一起住在许家。这两年,祖父身体不好,母亲忙得很,一个没看住,就生出这样的岔子来。”
刘绰一怔,看向不远处呆立看鱼的玉姐儿。
十四岁的少女身量已抽条,穿着鹅黄襦裙,侧脸倔强地绷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这几日家中闹得鸡飞狗跳。也不好意思让你姐夫知道。”刘蓉抹泪,“母亲气得要动家法,是我硬拦下了。今日带她来,一是想让她在你这里住几日,散散心;二是……”
她握住刘绰的手,“绰绰,你素来有主意,又会说话。你替我劝劝她,成么?那胡人画师……终究不是良配啊。”
刘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大姐姐别急,让孩子在我这儿住下便是。只是感情上的事,强压不得,得慢慢疏导。”
刘蓉千恩万谢地走了,临走前又叮嘱玉姐儿“好生听姨母的话”。
午后静谧,刘绰也坐到了凉亭里。
“尝尝这玫瑰酥。”刘绰推过碟子,语气温和,“跟姨母说说,那个安律……是个怎样的人?”
玉姐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光彩,随即又黯淡下去:“说了有什么用……姨母是不会懂的。”
“你且说说看。”刘绰斟了杯蜜浆给她,“姨母不急着评判。”
少女捧着杯子,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他……他会画天上的飞鸟、石窟里的菩萨,还会用矿石调出我从没见过的颜色。他说话时,眼睛里有光。”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他说,等攒够了钱,就带我沿着丝路西行,去龟兹看真正的千佛洞……”
“听起来是个有才华、有梦想的人。”刘绰点头,“你可想过,西行万里,风沙险阻,可能遇到盗匪、疾病,甚至一辈子回不了长安?”
玉姐儿咬唇:“我不怕。”
“那你可问过他,是否愿意为了你留在长安?”刘绰凝视她,“若他不愿,你是否愿意抛下父母族人,随他去西域?”
少女怔住了,手指收紧。
“你们是如何相识的?他知道你的身份么?他千辛万苦才来到长安,你跟他说了愿意随他去西域后,他可曾提过何时带你走?”
刘绰不再追问,只道:“这几日你且安心住下,多看看,多想想。这世间,不被父母亲人看好的爱情,大多不会有好结果。姨母不逼你,但你要答应姨母,不可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