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石磨过:"程老将军、黄公......"他踉跄着扶住立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大哥马超纵横西凉,一杆银枪挑尽天下敌;二哥孙策人称江东小霸王,单骑定六郡。他们一生光明磊落,行的是大丈夫之事,难道唯独教出我这等阴险小人?"
程普的铁槊微微下压,周瑜却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混着压抑的哽咽:"你们不信我,难道也不信两位主公的眼光?"他的目光扫过厅内众人,眼眶通红,"如今当着满府将士的面,我怎敢对两位兄长的骨血动手?"
韩当欲言又止,周瑜却已抢声说道:"那些藏在暗处的鼠辈,正盼着我冲动行事!只要我碰这两个孩子一根手指,他们就能坐实罪名。四位将军征战半生,难道连这般借刀杀人的毒计都看不穿?"
说到最后,周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三分癫狂的笑意:"如此拙劣的演技,连新兵都能识破!若我周瑜只有这点手段,如何能与两位兄长并肩平定江东?"
程普的铁槊重重垂下,在青砖上磕出闷响,黄盖的大刀不自觉歪斜,韩当与祖茂向后退去时,长戟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程普喉头滚动,避开周瑜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都督,我等也不愿相信......只是物证俱在,您更该解释一二。"
周瑜望着满地狼藉的染血物件,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破绽百出的栽赃,就算我舌绽莲花,又有何用?"他的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滚烫的怒意渐渐化作冷冽的清醒——此刻根本不是为兄长报仇的时机。
暗潮在心底翻涌。他比谁都清楚,那些幕后黑手敢在光天化日下设此毒局,一旦将年幼的孙绍推上大位,等待的必将是数不尽的明枪暗箭。更何况,大哥马超之子马越也在此处,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如同风雨中飘摇的烛火。二哥孙策已遭毒手,就算此刻将真凶千刀万剐,又如何?若不能护住两位兄长的血脉,一切复仇都不过是虚妄。
周瑜深吸一口气,将满腔悲愤压入心底。他缓缓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翻涌的杀意:"罢了......"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就让他们逞这一时凶狂。"他望向大乔怀中昏迷的孙绍,又看向瑟瑟发抖的马越,握紧的拳头在袖中微微发颤,"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定会将两位兄长的血脉抚养成人。"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唯有雨声敲打着屋檐。周瑜挺直脊背,任由冷雨从敞开的门扉灌进来,浸透染血的衣襟。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选择的是比复仇更艰难的路——忍辱负重,蛰伏待机,哪怕背上千古骂名,也要为两位兄长守住最后的血脉。
四员老将面面相觑,手中兵器微微发颤,还未从周瑜的话语中缓过神来。程普欲言又止,黄盖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韩当与祖茂对视一眼,眼底皆是茫然与犹豫。这诡谲的局势,让征战半生的他们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就在众人怔愣间,周瑜已稳步上前,靴底碾过满地狼藉的印信残片,发出细碎的声响。烛火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随着步伐在青砖地上晃动,恍若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他径直走到大乔身旁,单膝跪地,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而坚定,朝着缩在大乔怀中的马越伸出手:"越儿,来叔父这里。"
马越不过是个懵懂幼童,母亲惨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此刻正惶恐地抽泣着。听到熟悉的声音,那双沾着泪痕的大眼睛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扑进周瑜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脸埋在他染血的衣襟里,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周瑜稳稳地抱起孩子,轻抚着马越颤抖的后背,抬头望向大乔。他的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嫂嫂,如今兄长已逝,可您看这满室的猜忌与阴谋......绍儿留在此处,恐难保全。若您还信我,就随我一同离开。"
话音未落,周瑜已抱着马越霍然起身,转身面向堂前众人。他的眼神如淬了毒的利刃,扫过每一张面孔:"我周瑜今日立誓,将恩怨暂且放下,唯以抚养两位侄儿长大成人。但若有人敢动他们分毫......"他的声音陡然变冷,一字一顿道,"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刀剑无眼!"
这森冷的话语如冰锥般刺入众人心里,张昭张纮的胡须微微颤动,吕蒙吕岱握紧的刀柄上青筋暴起,连久经沙场的老将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周瑜又看向大乔,目光中带着恳切:"嫂嫂,您意下如何?" 大乔望着他怀中的马越,又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孙绍,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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