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宫
晟景琛头上沁出薄薄的细汗,睡得极不安稳。
裴大福见此情景,发出无声叹息,他家主子这是又被梦魇缠身了。
自那日与林玉瓒对弈至三更天,最后竟以平手作结后,这三个月,主子便常陷梦魇中,似是多年来第一次未下赢棋局,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心魔。
裴大福轻手轻脚地上前,给主子捻了下被脚。
这时,晟景琛喉间溢出一句含恨的呓语,“连姝,你竟敢骗我!”
裴大福动作猛地一僵,怔愣地望着熟睡中却仍眉头紧锁的主子。
殿内寂静,烛火昏昏摇曳,映照着主仆俩各自复杂的神色,影影绰绰,又掩埋在梁柱投下阴影之中。
……
帝王粘腻如狼的眸光,在连姝那绝美的容颜上逡巡一圈,而后漫不经心地戏谑道:“你想向朕讨要连姝?这样的美人,朕可舍不得。”
晟景琛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直视着帝王:“父皇曾金口玉言,儿臣的女人,您不会抢!”
“你的女人?”帝王的眸光骤然变冷,周遭空气仿若凝滞,连烛火都暗了几分。
裴安心领神会地上前,扣住连姝的手臂,强行查看:“回陛下,连姝姑娘…确非完璧!”
话音刚落,晟景琛的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帝王竟直接抬脚,将他狠狠踹倒在地。
他闷哼一声,挣扎着欲起身,却被连姝颤颤巍巍地护在怀中。
两人垂着脑袋,压抑的闷哼与低声啜泣交织在一起,在空旷昏暗的大殿内格外清晰,宛如一对苦命鸳鸯。
帝王阴冷地笑了起来,语气里淬着杀机:“真是好的很!你竟敢与朕抢女人。”
裴安见状,赶紧上前安抚:“陛下息怒,此乃好事啊!”
“好事?”
帝王眼风锐利地扫向他,便听到他继续道:“陛下,六殿下终于懂事了,知晓陛下对他的爱护,这才主动要了连姝姑娘。您瞧往日,他哪会对女子这般急不可耐?”
帝王收回目光,转而落到连姝那张我见犹怜的淑丽容颜上,眉峰微蹙,渐渐泛起沉思。
裴安留意着主子的神情,见他面色稍缓,又趁热打铁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连姝姑娘确实不识抬举,整日哭哭啼啼,瞧着就晦气。六殿下这几日怜惜她,也不知哪日就厌了。”
帝王似被说动,移开视线,眸中划过烦闷,挥了挥手,不甘开口:“将连姝带下去,莫要让她再出现在朕面前。”
裴安连忙应下:“陛下放心,奴一定将连姝姑娘拘在六殿下房中,绝不让她出来碍您的眼!”
接着,他话锋一转,低声询问道:“陛下,今日送进来几个女子,模样比先头的更出挑,听闻要伺候陛下,都欢欢喜喜地打扮好了,可要唤来侍奉?”
帝王心中的郁气因这番话冲散了大半 ,嘴角勾起淫邪的笑,微微颔首,目光又不经意间落到“苦命鸳鸯”上,不耐烦地吐出一个“滚”字。
此言一出,跪在一旁不敢吭声的裴大福,赶紧与连姝一同将主子扶到殿外。
他瞧着主子难受地捂着胸口,喘不过气地模样,急忙将其背在身上。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连姝一眼,低声警告道:“我家殿下本就自身难保,今日他不顾安危护住你,还望连姝姑娘以后安分些,别被陛下察觉有异,害了我家殿下。”
……
晟景琛满身是伤地躺在床上,面色晦暗不明,嘴角却逐渐泛起嘲讽的弧度:“连姝死了?”
裴大福小心翼翼地给主子上药,他仔细端详着主子的神色,缓缓说道:“是啊!殿下,昨日……昨日您被侍卫抓走,连姝姑娘也被陛下命人强行带走,刚进殿内,便被奴的干爹给拖了出来。说是挣扎之中,惊吓过度,没了生息。”
晟景琛不明意味地轻嗯一声,轻轻阖眼:“亦是蠢货罢了!”
“可不是蠢,您上次从陛下面前拼命保下她。没想到,她竟还不安分,放别的女子来您屋中,结果害人害己,让陛下知晓她还是处子之身。连累您被陛下重罚!前夜还求您临幸于她,试图再次借您躲过陛下的侍寝。”
言罢,裴大福又瞧了一眼主子,见他毫无反应,心头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继续不愤道:“要奴说,这连姝姑娘就是个红颜祸水。三番四次来寻您庇护,您不乐意,竟在您面前装可怜,令您怜惜,开口向陛下讨要。”
“您护了她几个月,朝夕相处,她也从不念着您的好,只对着平安锁思念太子。如今死了,倒也干净,省得咱们整日提心吊胆的......”
说着说着,裴大福便自动息了声,他弯下腰,打量着主子的睡颜。
裴大福捶着后腰,直起身子,深深叹息一声,嘟囔道:“好在主子未对连姝姑娘上心,不然前日刚做夫妻,就阴阳两隔,怎受得住?”
......
不知何时,殿内的烛火燃到了尽头,裴大福轻声命人换上新烛,转头透着窗棂,观察天际,一道鱼肚白悄然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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