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中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清晰地映在苏绝洛清冷如霜的瞳孔里。
悲恸如破晓时分漫过青瓦的薄雾,在她眼底凝成细碎的湿意,无声地蔓延开来,洇湿了睫羽。
今夜对沈书仇说的那句苏茶茶已快不行了,只是一场欺骗。
苏茶茶从不是快要不行,早在一年前,那个名字便已随生命一同逝去。
而苏茶茶的死,终究要追溯到四年前紫烟城的那个夜晚。
是她当年不顾一切,强行将人带离的举动,为这场悲剧埋下了无法挽回的伏笔。
自她强行将苏茶茶带离的那一刻起,沈书仇在她心中便已形同亡骨,再无半分鲜活。
可苏茶茶也自此失了魂魄,活成了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
她断了茶饭,将自己死死囚在房间里,任凭谁来探望,都始终紧抿着唇,不肯吐露半字。
苏绝洛来过一次又一次,软语相劝也好,温声安抚也罢。
苏茶茶始终垂着眼帘,连眼皮都不肯抬一下,更遑论开口与她多说一句。
苏绝洛心里或许明白,当年自己那番不容置喙的决断,大抵是让苏茶茶又一次将恨意刻进了心底。
那曾融在少女骨血里的怨怼本就未散,如今又横添沈书仇这柄断情刀。
一刀接一刀,反复凌迟着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纵苏绝洛耗尽心思试遍法子,也拦不住苏茶茶的身子如残烛般日渐枯槁。
她体内那股禁忌之力,半分也不敢触及对方,那非但救不了人,只会将这具凡人躯体更快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只能日日以寻常丹药,草根草药续命,那些凭禁忌之术炼成的灵丹妙药,于苏茶茶而言不过是碰不得的剧毒。
可寻常丹药堆得再多,又怎能拽回一颗早已纵身跃向深渊的心?
或许从她强行将苏茶茶带离的那刻起,这颗心就已悬在深渊边缘,只待一阵风便会坠落。
苏绝洛这时才彻骨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小看了苏茶茶对沈书仇那蚀骨焚心的情意。
苏绝洛同时也清楚,能将苏茶茶从这般绝境里拉出来的,唯有沈书仇一人。
可纵然她倾尽紫烟云阁的所有人力物力,翻遍天涯海角,也没能寻到沈书仇半分踪迹,连一缕气息都未曾捕捉到。
日子一天天熬着,苏茶茶的状况愈发衰败,眼看便要油尽灯枯。
苏绝洛急得没了办法,用手段造出一个与沈书仇容貌身形都分毫不差的替身,送到苏茶茶面前。
可这自欺欺人的法子,依旧没能撬开苏茶茶紧闭的心门,甚至她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最终,苏绝洛三年寻踪无果,那点仅存的希望彻底熄灭。
而苏茶茶那颗早已枯萎的心,也终于连最后一丝生机都散尽,彻底坠入了无边深渊。
苏茶茶离去的那一刻,苏绝洛心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滔天恨意。
恨自己这一身徒有其表的力量,更恨这漫天枷锁般的禁忌。
纵有撼山填海的能为,却连凡人之躯的苏茶茶都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至亲化作指尖流沙,彻底消散。
这份无力将苏绝洛拖入了彻底的癫狂,她不肯承认茶茶的离去,疯魔般搜寻所有复苏之术。
她抓来无数凡人当作药引,以诡谲术法炼制,强行给苏茶茶洗髓渡魂,可茶茶的躯体始终冰冷如霜,没有半分生机流转。
后来,苏绝洛赌上自身本源,将禁忌之血一点点渡入茶茶体内。
这孤注一掷的举动,竟真让茶茶缓缓睁开了双眼。
可那双眸子里空茫一片,没有半分往昔神采。
她不过是具能睁眼的傀儡,胸腔里那颗早已消散的心,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空旷。
而顾清染那天所见的苏茶茶就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禁忌本源献祭虽令苏茶茶苏醒,却远未达苏绝洛的期许。
她要的不是复苏的傀儡,而是苏茶茶真正鲜活地重回眼前。
这场献祭虽未如愿,却为苏绝洛劈开了新的思路。
事后,她不惜一切代价踏入禁忌之地,捕捉禁忌生灵掠夺本源,再以凡人为药引熔铸炼制。
可即便手段如此狠戾,苏茶茶也只是化作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与她期盼的重生相去甚远。
希望再次破灭后,苏绝洛彻底陷入疯魔。
她一次次闯禁地猎杀禁忌生灵,更将矛头对准修习禁忌之法的修士,手段越发肆无忌惮。
这般疯狂行径很快引来了灭顶危机,被她猎杀的修士中,不少是各宗门寄予厚望的天骄。
紫烟云阁因此被诸多势力记恨,树敌无数,若非宗门底蕴深厚,早已在复仇的浪潮中被蚕食殆尽。
与此同时,她也彻底激怒了禁忌生灵,成了它们紧盯的目标。
即便如此,苏茶茶依旧如最初那般,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更棘手的是,她体内已承载了过量的禁忌本源之力,若再强行灌注,肉身恐怕会被这股力量彻底吞噬湮灭。
此刻的苏茶茶,无异于一个封存着恐怖禁忌风暴的容器,随时可能崩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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