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可以。”坂木话锋一转，“但既然是合作，利益如何分配？”
弗拉达利精神一振，这正是他期待谈判的部分。
他挺直腰板，试图争取最大份额：“坂木先生，这项技术一旦成功，其价值无可估量！
我希望能占据主导的份额。这不仅关乎商业利益，更关乎我的…理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使命感：“您看看这个世界！人类与精灵无休止地索取、挥霍！
森林在消失，能源在枯竭，纯净的水源日益稀少！
资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匮乏！
长此以往，毁灭将是唯一的终点！我的理想，是拯救这个世界！维护它的平衡与永续！”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偏执：“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我甚至思考过…必要的时候，以雷霆手段，缩减一半无谓的人口，为精灵、为未来腾出生存空间！这才是真正的救赎！”
他慷慨激昂地说完，期待能从坂木的眼中看到一丝认同或理解。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坂木一声清晰而充满讽刺的嗤笑。
“呵。”
这声嗤笑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弗拉达利激昂的情绪。
他愣住了，眼中先是错愕，随即迅速被汹涌的怒意取代。
他原以为坂木这样的人物，至少能理解他站在更高维度思考问题的格局！
难道他也和那些庸碌的政客一样短视？！
“坂木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弗拉达利的声音沉了下来，压抑着怒火。
坂木并未在意他的怒意，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常磐市繁华的街景，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洞穿一切的力量：
“弗拉达利，你说资源匮乏？人类挥霍？需要拯救世界？”
他顿了顿，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直视弗拉达利，仿佛要看到他灵魂深处：
“在你慷慨激昂地说出要牺牲一半人类来拯救世界的时候，也许…你从未真正低下头，去看看这世界的底层是什么样子。”
“什么叫做资源匮乏？让一半人类来承担？”坂木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质问，“你去任何一个地区看看去，去贫民窟的角落看看！
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家庭，一个月的用水用电，可能还抵不上某个大家族别墅里泳池换一次水的量！”
他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弗拉达利心上：“你说人类挥霍？
那些真正挥霍无度，将资源视为粪土的，是那些站在金字塔尖，用金钱和权力构筑起奢华堡垒的少数人！
是那些将整座山买下来只为了建一座私人庄园的家伙！”
“而你，”坂木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你想杀那些挥霍者，没问题。
我甚至可能帮你递刀。
但为什么，要让那些每天为了一顿饭、为了一度电精打细算的普通人，去承担这个拯救世界的代价？
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连挥霍的资格都没有！”
弗拉达利彻底懵了。
他引以为傲、思考了无数个日夜的“崇高理想”，在坂木这冰冷、赤裸、充满现实泥土气息的质问下，如同被阳光曝晒的冰雪，迅速消融，露出下面苍白而空洞的根基。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精心构筑的理论体系，在坂木指出的残酷现实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残忍。
坂木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最后说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告诫：
“弗拉达利，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姿态。在你决定挥动净化世界的屠刀之前…”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弗拉达利，指向下方熙熙攘攘、为生活奔波的常磐市民众：
“…去下面看看吧。看看那些你口中挥霍世界的普通人，他们真实的生活，他们挣扎的汗水，他们对明天的微薄希望。用你的眼睛，而不是用你那套冰冷的理论模型去看。”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
“等你真正看清楚了这个世界运行的复杂脉络，看清了苦难与奢靡交织的真相，再重新考虑，你的理想…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做。”
弗拉达利如同被当头棒喝，巨大的冲击让他脸色变幻不定。
他引以为傲的蓝图在坂木现实的锋芒下千疮百孔。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那份狂热的火焰在眼中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迷茫和…一丝被点醒的沉重。
坂木在他眼中仿佛泛起了万丈光芒！
他站起身，对着坂木深深地、复杂地鞠了一躬，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指点。我会去看的，坂木老师。”
看着弗拉达利转身离去的、不再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坂木重新坐回位置，拿起一支新的雪茄。
猫老大蹭了蹭他的手。
就在弗拉达利即将走出门口时，坂木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一个预言：
“弗拉达利。”
弗拉达利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当你真正看清了那令人窒息的现实，看清了那几乎无法撼动的庞大结构，当你发现你那套理想在现实面前脆弱不堪，当你被那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
坂木点燃雪茄，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
“…就来找我吧。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看清现实、渴望力量的人敞开。”
弗拉达利的身影在门口僵立了数秒，最终，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言语，推门走了出去。
那背影，少了几分雄狮的傲慢，多了几分被现实重锤后的沉重与…一丝被坂木所吸引的、连他自己都未完全察觉的动摇。
办公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雪茄燃烧的微响。
坂木吐出一口烟雾，目光深邃。
又一个怀抱“崇高理想”的棋子，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
还有，就是。
让坂木付出那么多，他就想白“票”？？
做梦呀。
别说什么洗脑。
坂木这是在陈述事实！
以弗拉达利现在的实力和势力，想要做到净化世界，简直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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