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吩咐空青沏了普洱茶上来。陈婉茵亲自用手试了试一个黑金漆描山水手炉的温度,还特意在外套上羊绒炉套,才交到皇帝手中。
皇帝笑道:“你倒是记得朕爱喝普洱。”他在炕上坐下,状似不经意问道:“纯嫔今日提起,想把她远房表妹的女儿伊拉里氏许给永璜为嫡福晋。你怎么想?”
陈婉茵道:“这,臣妾一个汉女,这前朝大臣的格格们,臣妾都不认识,若是永璜觉得好,自然是好的。”
皇帝解释道:“这伊拉里氏的阿玛只是二等轻车都尉,又是个小姓,永璜只怕未必会喜欢。”
陈婉茵不知道二等轻车都尉是多大官,只得道:“这娶亲全凭皇上的心意,不过臣妾想,还是要选永璜心仪的人才好。”
皇帝道:“天家的夫妻,哪里讲究那么多情分。朕与皇后,也不过是先帝之命,并非彼此相悦,这么多年,不也是这般君臣相谐地过来了。倒是你,待朕这般用心,朕这些年,冷落你了。”
陈婉茵鼻子一酸,道:“皇上待臣妾已经很好,臣妾不敢再有奢望。”
皇帝长叹一声:“傅恒说西北马政有贪腐之弊,还有盗卖马匹之事,不利于防务,你叔叔也上了折子,说两淮盐商,行贿之事多发,平素也是穷奢极欲,为着斗富,或是将金箔抛撒风中,或是购置大量不倒翁丢尽江中,以致于堵塞河道,长此以往,风气必然败坏。前朝如此,后宫也如此,或为母族,或为名位,或为子女,或为所谓真情,更有贪婪成性的,什么都要!若是天下人,都如皇后与你一般无欲无求,朕也不必那么烦恼了。”
见陈婉茵已经惶恐地跪下,皇帝叹了口气,让她起来。
“今晚早些安置吧。”
第二日皇帝又召来永璜,直接说了纯嫔欲将伊拉里氏许给永璜坐嫡福晋的事情给永璜说了。
永璜面上意外之色一闪而过,旋即恭谨道:“若皇阿玛觉得好,这亲上加亲的事情,儿臣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不知能否再等几年?”
皇帝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早已不是纯嫔的养子,何来的亲上加亲?”
永璜道:“纵然纯娘娘只养过儿臣一时,也是儿臣的养母,当年炩娘娘还是儿臣宫女时,庶人金氏和官女子海兰炮制传言说与儿臣八字犯冲,纯娘娘便不让她在儿臣身边伺候,这本是虚无缥缈的话,可因儿臣曾经遭逢邪祟,纯娘娘为着儿子好,也就信了这神鬼之言,如此慈爱,儿臣也该尽人子的孝道。这婚配之事,除了皇阿玛,皇额娘,自然也该听一听纯娘娘的话。”
皇帝面色微冷,站起来背对着永璜道:“你固然是孝顺,可是,伊拉里氏是小姓,且纯嫔这亲戚不过是二等轻车都尉的女儿,若嫡福晋是出自这样的小门小户,便是对你没有助力了。你特意先只选了一名出身伊尔根觉罗氏的侧福晋,想必对嫡福晋有更高要求,只怕伊拉里氏非你所愿。你可想好了?”
永璜道:“皇额娘教导过儿子,行事应光明正大,儿臣为皇阿玛当差,自然要堂堂正正在凭自己的本事和孝心,岂能一味依赖岳家。”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儿臣不敢隐瞒皇阿玛,其实儿臣不先娶嫡福晋,是想着,若只有侧福晋,便是一时没有子女,还能说儿臣不愿庶子先于嫡子出生。可若娶了嫡福晋,几年间一直没有子女,便说不过去,外间议论起来,对嫡福晋侧福晋都不好。可儿臣私心,不想自己的妻妾,和额娘一般,因为年少生子而落下病来。
儿臣的侧福晋,虽是大姓出身,其阿玛也只是个七品官,远不如二等轻车都尉。儿臣当初选侧福晋,本也不是为着这姓氏,只是觉得侧福晋与儿臣投缘,而她刚好姓伊尔根觉罗罢了。可能到儿臣跟前应选的,本就多是名门大姓的女子啊。”
皇帝被这番话说得有些心虚,也暗暗觉得永璜毕竟年轻,把许多事情看得太简单。只是真要说起来,他也的确是从一开始就不属意永璜为储君,毕竟他虽然忌惮富察氏,可也一直希望由嫡子继位,而永琏是个好孩子,何况还有永琮呢。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永璜拖着不选嫡福晋,是不是着意要挑一个家世好的格格,为他夺嫡助力,如今既然都说开了,那就这么着吧。
只是纯嫔未免私心太重,手伸得也太长了,当年发落嬿婉,看来多半是为着永璋,起了小人之心。他不想那样轻易如她的愿,至少也要多些敲打。
还有,金玉妍已经死了便罢,这里头怎么又有海兰的事情?
他便道:“你这心思虽古怪,却是因孝顺哲悯皇贵妃而起,朕也就不说什么了。这嫡福晋还是要娶的,至少也要先定亲。只是海兰又是怎么回事?”
永璜道:“这也是纯娘娘告诉儿臣,至于细节,儿臣就不得而知了。皇阿玛若想确证,何不召娴娘娘一问?”
皇帝坐下,捏捏鼻梁,他现在是真不想和如懿碰面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