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异想天开,沮丧道:“您就当我在说气话吧。”
裘曰修想了想,道:“虽说是一时冲动,但您能这么想,说明您确实是很在意田姑娘的。这样吧,您就把下官当成田姑娘,好好地说一说,您为何对她动心,到底喜欢到什么地步,是不是非她不可。下官以身家性命担保,今日之言,不传六耳。”
永琪沉吟了一下,让小康子和小磊子去把门关严实,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裘曰修顺手关上了窗,取出随身携带的火镰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永琪深呼吸一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他说起那日街边偶然得见,到府上第二次相遇,再到那份用心的礼物。
他顿了一下,隐瞒了海兰那些勾当,说他先天弱症,生母屡屡犯错招致皇上厌弃,待他也并不多么慈爱。他的童年有好几年在遥远的江南行宫度过,行宫空落落的,冷而寂静。他同病相怜的妹妹合宜公主,还没来得及懂事便撒手而去。
“我知道芸儿活不了几年,其实我这身子骨也不见得能活多久。我只想在这几年找个人陪陪我,让我不那么孤寂。章佳呼图克图说,我和他一样陷于深林,总有一天会有人带着我走出来,现在我知道了,那个人就是芸儿。”
他愣怔一下,眼泪忽然夺眶而出:“我很自私,对不对?”
裘曰修道:“您只是想要找个人取暖,这不是错。”
永琪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不是的,芸儿不像我,芸儿有爱她的额娘,芸儿病着也能想着做善事。我,我没把芸儿当成一个人,我把她当成汤婆子,当成手炉,当成一盏灯,一贴药。我从来没顾虑到她的喜怒哀乐。我就和‘她’一样。”
裘曰修暗想这最后一句话和前边完全搭不上,恐怕永琪口中的“她”说的不是芸儿,而是那个让他难以启齿的生母。
他不能再想下去,只得好言安慰:“贝子爷,没事了,您又没有真的对其他人造成困扰。也是下官僭越,让您说了这些事情。您说完了,就当往事随风,不要再想了。”
这一日永琪回到贝子府时,无精打采,只说自己逛得太累了,有些头疼,没用晚膳便回房躺下了。
他似乎真只是在这一日有些不适,第二日便恢复如常。只是又恢复了之前把自己关在书房读书的习惯,要不就是坐在园子里看着紫藤花架下的燕子窝发呆,再不出去散心。
那对燕子生了蛋,孵出来一窝雏燕,每日往返觅食。
等雏燕飞出巢穴时,选秀又开始了。
这次选秀更多是替几名皇子拣选妻室。
参将富察傅谦之女、皇后侄女富察氏与尹继善之女章佳氏皆入选,分别赐婚于七阿哥永瑢、八阿哥永璇。永瑢已到了年纪,一月后完婚,婚后即出继至慎郡王一脉,降等袭爵为贝勒;永璇的婚期则定在两年后。
和静公主、和嘉公主也在夏日里成婚,拉旺多尔济与福隆安皆以额驸之身被提为御前侍卫。先前为蓝翎侍卫的海兰察,因平和部时作战英勇,一定程度上挽救了雅尔哈善闯下的烂摊子,于是以功升为三等侍卫。
而皇帝宫中,也多了一人,不过不是通过选秀入宫,而是随一众和氏俘虏被送入京城的和占前妻法蒂玛。
法蒂玛的母族木和氏是和氏的远支,不愿与和占一同反叛,和占便休弃了法蒂玛,将她囚禁。和占逃出叶尔羌时,还不忘将法蒂玛交予他人看管。待和氏平定,清军班师,兆惠也将法蒂玛和她的两名侍女带回。
如今和部方平,除了原先与大清有结好之意的寒部,这些降清的势力,也应拉拢。于是皇帝采用了他一贯以来的示好方式,将法蒂玛纳入后宫。因炩贵妃先前曾与晗襄公主同住,对这些西域之人的习惯风俗比较了解,于是让她住进承乾宫,在炩贵妃那儿先学规矩,等学完了再册封。
法蒂玛年已二十六,可谓风姿绰约,还带着异域风情,即使受过和占磋磨又经长途跋涉,也无损她的美貌。在皇帝看来,她自然不能与晗襄公主这个让他真正“一生一次心意动”的人相比,但是她美艳过人,又与晗襄公主一样象征着大清与边地友好,和皇帝的年纪也没差那么多,皇帝认为也无妨多宠爱些。
只是和部与汉地交流较少,法蒂玛的汉语说得不甚好,因此与其他人交流起来颇有些困难。
在承乾宫居住几日后,法蒂玛与嬿婉一同缔造了一门包含了手势、图画、部分满汉语与和部语的独特语言,其他人皆无法参透其中奥妙。
因此皇帝每每摆驾承乾宫寻法蒂玛,都要让嬿婉在旁翻译,对嬿婉也多宠幸了几回。
于是不久后,嬿婉再次遇喜。
几乎在差不多的时间,敖登诞下一子。
宫中接连有喜讯,皇帝自然是龙心大悦。且这些年来永璜有二子,永琏有二女,而永璋的儿子未满月就夭折了,之后几年,膝下一直只有一名女儿。皇帝一直觉得皇子们子嗣不丰,如今,永琏喜得麟儿,且此子为皇帝嫡子之嫡长子,对皇帝而言是嫡上加嫡,分外尊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