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斩向诸仙。
剑气所至,诸仙脸色发白,但他们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均是避无可避地受了那一剑。无情法则被改写,至此再无天人凡仙之别。
三道剑气,剑剑挑衅天道。
天道震怒,再聚雷劫。
剑灵显出真身,振臂挥袖,如柔软振翅的蝶——
她再次跳起了春衍祭之舞,一举一动,皆引得风云涌动,偏她写意风流,眉目从容。
非她在舞,而世间五行为她而舞一般。
吟唱之声自浩瀚远古传来,无边绚烂的青光以她为中心,从无妄海,到缝隙所通往的人间,数不清的草木铺天盖地疯狂生长,生机盎然。
交错狰狞的雷光映照她昳丽凛冽眉眼,竟似一道皎洁天光洒落无尽的昏暗,恰如鸿蒙之初那一道开天辟地、碎裂混沌的剑光。
有那么一瞬间,众仙竟以为自己脚下不是空旷无垠的海,而是在天地交接之处。
雷劫砸在草木间,迅速灰化,然而生机不绝,又迅速覆盖,绵绵不绝。
毁灭吧!
她自会创造新的道,蝼蚁之道,足以撼天!
时嬴此刻感觉已经不是在挥动剑,而是剑在指使着他。辽阔而深邃的剑气斩在苍穹之上,以碾压之态生生劈开了劫云。
“罚我?你也配!”剑灵冷笑。
剑意磅礴,不分敌我,魔尊也被磅礴剑意反噬,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剑灵忽地顿了一下,她伸出手,慢慢覆在魔尊的手背上。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释放出体内的灵力。劫云再起,他便再斩!
她是他的剑,他亦是她的傀儡。心甘情愿,所向披靡,哪怕这样的抗衡让他在不断衰竭。
他们站在天地之极,压城黑云之下,青衣飒然,墨发飞舞,恍然是混沌之间的神明。
他持着那把墨白的剑,面前的剑灵长裙如舞。整个世界以他们为界,划分阴阳。
半界生机,半界灰烟。
诸仙早已吓的面目发白,从前他们对渊何的印象只有天下第一神剑,可如今看来,神剑二字大可不必在意。
天下第一,天道让路。
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有什么反驳的资格!
直至劫云再聚不能,青翠肆意覆满,剑灵唇角微微掀起:“这才像话。”
重重雷云四散奔逃,万道天光洒落四界,蓬勃生机随无名的风散落四界。
魔界中,打开屋门,柔煦的曦光照耀一身,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太阳,太阳,这是真正的太阳!”
凡间街道上,灰色雾气一扫而空,生病垂死的人互相看着对方:“咦,疫病好转了。”
画城荒芜处,混沌灰色的气息渐渐淡去,无数流曦花树争先生长,被风吹的发出下雨般清泠的声响,又好似谁在吹一曲小调。
天界中,清气浓郁的风拂过,吹散了怨气,吹来了点点青光。
闻昼有些惊愕地抬头,怀中一直在挣扎的小公主,在触及到这些青色气息时,停止了挣扎,灰色虬绕的面孔也渐渐恢复白皙。
闻昼低头时,却见她眼瞳中流下一滴泪,“拂池……”
神骑甲们也渐渐恢复神智,疑惑地望着彼此:“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剑灵无视所有惊羡,仰慕,亦或是痴迷的眼神,挥袖从魔尊手中拢起渊何,往无妄海深处走去。
海水冰冷,却不沾她半分衣衫。
“你要去哪?”
姬荀与时嬴几乎同时出口,姬荀上前一步,却见魔尊攥住她一截纱衣,幽幽地看着她。
救了这个天下她就想走么?
“你为什么不相信呢?”渊何剑灵回头静静看着他,“世间已无谢拂池。”
海风吹动她的衣角,万物皆为之俯首,她所带来的可怖威压,已使所有人都深深拜服。
而他分明已经摇摇欲坠,浑身染血,却依然站着。
时嬴侧下脸,朝她伸出手,“如果你非要这样坚持,那么我也算是你的主人,你应该跟我走。”
剑灵脸上浮现恼怒,“天道都不配给我提鞋,你也敢自称我的主人?想死吗?”
他不说话,蛮不讲理地握住她手腕。
剑灵冷冷注视着他,腕上迸出剑气,深深扎入他的掌心。
手中刺痛,却不曾放手,反而攥地更紧,滴滴鲜血渗透出来。
他轻轻道:“你说过,一切结束后就会跟我走,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走,那我就跟你走,总之,你别想摆脱我。”
“我与你此生此世,誓死纠缠。”
他衣衫上凝结寒霜,但踏入无妄海的步伐没有一分凝滞。
“以前你就说要将我关在无妄海,现在我会如你所愿。”
海水浸润着他们,他在这一刻竟觉得冷,却又觉得格外的平静。
或许这一百年的分别本就是多余的,他本可以在很多年就同她永不分离。
他还要往更深处走去,忽地被牵住衣袖。
那两根手指,修长纤细,指尖不住地颤抖着,显示出主人无法遏制的激荡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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