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在他失神的期间,南流景与男鬼谈了什么,江夜雪只见男鬼长枪悬停半空,周身墨色鬼气翻涌如潮,似在权衡。
敛下心中杂乱的思绪,江夜雪袖中指尖微动,红线缠绕在玉扇上若隐若现,以防男鬼暴起发难。
四周怨魂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发出此起彼伏的呜咽。
几息之后,男鬼突然收枪,周身煞气稍敛,“小友,如你所愿,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但若是你无法兑现承诺……”
话未说完,男鬼手中墨色长枪寒光闪过,鬼气磅礴,似有千军万马之势,他音色微沉,“你们二人,休想离开不归陵!”
“多谢前辈。”见其终于答应,南流景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江夜雪,认真道:“江叔,还请助我。”
要想度化数量如此庞大怨魂厉鬼,依靠他体内刚恢复的丁点灵力,断然不可能的,他还需借助江夜雪的力量。
“嗯。”江夜雪淡淡应了一声。
见此,南流景再次取出化煞黑金符箓,咬破指尖在符箓上以血画咒。
血液渗透符箓,迸发出赤金色的咒文灵光,五张化煞黑金符箓悬浮在南流景周身。
“咳咳咳——”,五张化煞符画完,南流景精力耗半,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靡下去,身形不住地晃了晃。
江夜雪眼疾手快,玉扇一伸,稳稳托住南流景手肘,同时他的魂力化作灵力顺着玉扇不停注入南流景体内。
南流景只觉一股暖流自四肢百骸涌起,原本虚弱的身体有了力气,回望了江夜雪一眼以示感谢。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手中掐着繁杂的诀,口中念念有词。
赤金色咒文灵光瞬间暴涨,五张符箓如活物般飞舞起来,在半空中组成巨大的金莲纹墨色卷轴。
随着灵力不断注入,卷轴缓缓展开。刹那间,一股玄妙的金色光芒照亮了整间墓室,紧接着卷轴上空显现 一尊身坐七色莲台的观世音幻影。
菩萨头扎盘龙髻,身着素罗袍,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生喜,朱唇点绛。她眉眼低垂,俯视苍生,眼中尽是慈悲悯生之色,右手做拈花状,左手持玉净瓶,瓶中甘露垂杨柳。
望着那尊幻影,男鬼虽心中无惧,却陡然生出几分惘然来。
明明没有不可抗拒的威压,可他却心神微怔,对那幻影生出一股难言的敬重。
他不由自主地收下了墨色长枪,周身凶戾的鬼气如风中残烛般急剧收缩。
那些原本肆意飘荡的怨魂,似也感应到那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发出凄厉的尖啸,扭曲变形,纷纷朝着墙角蜷缩。
连墓室石壁上的青苔,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瑟瑟发抖,细小的石粒簌簌掉落。
似是感受到信徒的祈愿,观世音幻影微微颔首,左手中的玉净瓶瓶口倾斜,一滴甘露滚落而出。
甘露在空中不断变大,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洪流,向着怨魂们席卷而去。
金色洪流所到之处,黑雾如冰雪消融,怨魂们痛苦的嘶吼逐渐化作轻柔的叹息,他们凶恶的身形变得透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化作点点星光。
耳边有叹息声传来,貌似带着对世间苦难的怜悯,男鬼还未听清是何人发出,便又听到了袅袅梵音。
那梵音如清风暖阳,驱散墓穴中的阴暗潮湿;如远方家人的轻喃,声声唤着他们回家。
梵音穿透不归陵整座地下墓室,传到地面上,引得相互争抢食物的黑鸦驻足聆听。常年云雾笼罩的山峰露出了它险峻的原貌。
贪、嗔、痴、慢、疑五处墓穴,除了贪、嗔,其他墓穴中的怨魂厉鬼悉数被观世音菩萨幻影中的甘露净化怨气、煞气,被那袅袅梵音度化,被牵引着去往轮回路。
阴暗的墓穴中星光闪烁,因以身为祭,而被困于此沉睡了二十五年的巫族阴魂纷纷醒来,他们寻着梵音发出的方向来到了痴三墓穴。
被敛入八宝云彩琉璃瓶的其他阴魂也醒了过来,凭着先前男鬼留下的缺口纷纷出了琉璃瓶。
他们当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齐齐来到男鬼身后。
男鬼似有感应,身体一僵,他慌乱抹了把脸,转身回头。只见他身后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容,没有责怪,也没有怨气。
“……大家,……都还好吗?”他张口,却不知说什么,音色煞是哽咽。
七十二阴魂面带笑意,纷纷点了点头。
众人阴魂里年纪最大的白胡子阴魂,他缓缓走到男鬼身旁,抬起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男鬼的肩膀,和声宽慰:
“相和,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别难过,我们并不怪你。当年,大家都是自愿守在这里的,没有谁对不起谁,莫要责备自己。”
男鬼微微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痛苦与纠结。
白胡子阴魂看着他,目光里是慈爱与怀念,但更多的是不舍不忍。
抬眼看向远方,他长叹一声,轻声说道:“相和,离家多年,我们该回家了。”
男鬼向来随和从容的神情乱了,他焦急开口:“阿爷,大家……大家可愿随我修行鬼道术法,我如今的修为可以护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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