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句,身体都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微晃动一下,脸色更加惨白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鬓角劣质的脂粉。“幸……幸赖先生……力挽狂澜……运筹帷幄……救我幽州于……倾覆水火……韩某……韩某感佩五内……铭感大德……无……无以为报……”
话语中断,他猛地弓下腰,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更深、更不正常的病态红晕,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韩休琳濒死般的咳嗽声中,他颤抖着,用尽最后残存的气力,将手中那承载着幽州二十万军民命运的紫檀托盘,高高举过头顶!
头颅深深低下,几乎要埋进胸口,腰背弯折成一个极尽谦卑、近乎匍匐的弧度,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再无半分昔日节度使的威严:
“今……今献上幽州节度使……虎符金印!自此……自此归隐林泉……青灯古佛……再……再不过问军政!幽州万民福祉……河北道之安宁……托付先生!韩某……韩某拜谢先生……再造之恩!”
最后一个“恩”字吐出,带着泣血的颤音,如同杜鹃啼血。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晃,双膝一软,竟似真的要在这满堂仇敌面前屈辱地跪伏下去!
“好——!!”一声炸雷般的喝彩,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不知从哪个角落率先爆出!是那白胖子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
“韩大人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实乃我辈楷模!”河间孙乾尖利的声音立刻跟上,充满了狂喜。
“卢先生众望所归!天命所归!幽州之幸!河北之幸!天下之幸!!”另一名当地世家家主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和狂热,将气氛推向顶点!
厅内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和阿谀之声!
压抑的气氛被狂喜彻底点燃、引爆!
所有宾客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贪婪和如释重负——尘埃落定!
再无变数!幽州,从今往后,彻底姓卢了!
他们的富贵前程,也随之板上钉钉!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杯盏再次被高高举起,喧嚣声浪比之前更加猛烈,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疯狂。
卢珪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
他猛地从主位上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朗声大笑,那笑声充满了志得意满的穿透力,如同洪钟大吕,回荡在奢华的大厅每一个角落:“哈哈哈!韩帅言重了!卢某何德何能,愧不敢当!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幽州父老厚望!”
他眼中此刻只有那方在烛火下闪烁着诱人金芒、象征着无边权力的印信,仿佛已经看到卢氏王朝的旌旗在北疆猎猎升起,长安的宫阙也在向他招手!
他迫不及待地迈下主位台阶,一步,两步,玄色蟒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就要亲手接过那象征着他毕生野望的果实!
就在他迈下第三步台阶,靴底即将踏上大厅中央那片象征着臣服区域的金砖,韩休琳那深埋的头颅阴影中,嘴角勾起一丝疯狂、怨毒、扭曲到极致的狞笑,如同地狱恶鬼现世。
献上东西之后,韩休琳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下,卢珪并未挽留。
而当韩休琳走出卢府之后。
“轰隆——!!!”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恐怖巨响,猛然从众人脚下、从卢府地基最核心的承重柱基座处炸开!
那不是寻常火药爆炸的声响,而是大地板块在亿万钧巨力下被撕裂的呻吟,是苍穹在震怒中发出的咆哮!是天罚降临!
天!崩!地!裂!
整座以坚固青石和巨木构建、象征着范阳卢氏千年根基的奢华正厅,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来自深渊的灭世巨锤狠狠砸中!
脚下的金砖地面不再是坚实的地基,瞬间化作狂怒的、翻滚的死亡波涛,向上疯狂拱起、撕裂!
无数道炽烈如岩浆喷发、裹挟着毁灭性能量的冲击波,以韩休琳脚下和他与卢珪之间那十步区域为核心,如同地狱深处怒放的血色红莲,骤然绽放!瞬间吞噬了光线、声音和一切生命!
“咔嚓嚓——轰隆隆——!”
支撑着宏伟穹顶的十数根需两人合抱的粗大金丝楠木梁柱,在刺目的火光中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扭曲、断裂、爆碎成漫天燃烧的木屑!
沉重的琉璃瓦、精雕细琢着祥瑞图案的藻井天花,如同末日流星雨般带着死亡的尖啸疯狂砸落!
价值连城的古董玉器、金银器皿、象牙屏风,在瞬间达到的数千度恐怖高温和足以撕裂钢铁的冲击下,或化为齑粉随风飘散,或熔融成诡异的、流淌的金属液体!
浓烟如同来自地狱最深沉的帷幕,带着刺鼻的硫磺硝烟味、浓重得令人窒息作呕的、新鲜皮肉被瞬间烧焦碳化的血腥焦糊气息,混杂着碎石、木屑、琉璃碎片以及……人体的断肢、内脏、头颅、破碎的锦袍玉带,向四面八方疯狂喷溅、横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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