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嵘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是因为失血过多,她全身上下只有手腕上那一处伤口,而那处伤口也不是一次就割成功的,重复下刀,且创面层层叠叠,有高有低。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割腕前她没有喝酒没有吃安眠药,没有选择有温水的浴缸。
她就那样盛装盛妆坐在楼梯上靠着墙。
有多少人在选择割腕自杀的时候因为疼痛或害怕而终止了这个过程,那些寻死成功的人大多也选择快些结束。
那首《Big big world》无限循环播放,直到孙泥克他们赶到,而那时权嵘已经死亡超过72个小时。
那天是权嵘的遗体告别,10点30尸体火化后她的父母将把她的骨灰带回她的家乡安葬。
舒婵出门的时候,孙泥克也恰好出门。
这是确认权嵘的死确为自杀后,舒婵第一次跨出这间屋子。她所有的画都拖稿了,光是违约金就一大笔,可这件平时足够让她拼命的事情再没撼动她半分。这些日子,她没日没夜思考权嵘的事情,她不是已经积极投入生活和工作了吗?虽然她也酗酒、拼命抽烟、靠安眠药入睡,可是有哪一种悲伤是可以轻易走出的?
黎明前的夜最黑最无助,可就熬啊!就跟时间杠啊!天亮了就热闹了,热闹了你要面对的问题就不是只有这一种了。
她明明不是那么懦弱的人!
她是跟自己非亲非故的人,可是她却让舒婵看到了生与灭全在须臾间,她想到了杨瑾,从未有过的思念。
大家都在楼下的客厅等待,准备一起去殡仪馆。
轰——
孙泥克和舒婵刚到楼梯转角处,客厅的两扇大门被一脚蹬开了,门板撞在墙上弹回来,直立蹬出一脚的刘矣辛收回脚,两手拉住门,反手往背后一摔,门砰地围着门轴往外面扇去。
刘矣辛一身风尘仆仆,直接冲着从沙发边站起来的鄢蛰而去,那气势像是想要一口把鄢蛰活吞了。
上半身和下半身还分别朝里和朝外的鄢蛰,身体还没站协调脖子上已经被一把捏住,他心里突然觉得好过多了,谁都不知道那一刻他多希望那一把能直接送他上西天。
他脚下的踉跄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刘矣辛已经抓住他的脖子一路将他摁到沙发对面的墙上。
她在松手的那一刻,半秒摘下眼上的墨镜,手直接冲前,只听嘎吱一声,镜脚在鄢蛰耳边的墙上被折断,剩下的金属支架直接戳到了鄢蛰的脖子。
“干什么?”
众人憋住的那一口气里只听薇婷怒吼道。
“你最好闭嘴!”刘矣辛没有回头,另一只手长长地反指回去,“女人中也不乏亡命徒!”
薇婷没有再动。
她信,她一定信刘矣辛会是个亡命徒,如果真的到那个份上。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刘矣辛眼睛血红,咬牙切齿,握住眼镜一个镜片的手颤抖着,碎掉的镜片割伤她的手,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而顶在鄢蛰脖子上的金属架也刺进他的皮肤里,血顺着皮肤往下淌。
“我跟你说过,你们的故事我知道,完全知道,谈情说爱有分有合很正常,但请你跟她说清楚。背叛算什么,算计才伤人!”
刘矣辛五官都快撞出去的脸几乎怼到鄢蛰脸上,“你们几十年,你他妈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她的软肋?不知道怎么样可以避免现在的一切吗?”
啊——啊——
刘矣辛无法按捺住悲恸的身体几乎就要怂恿着那只手那根金属架插进鄢蛰的喉咙,薇婷在拼命地喊叫,所有人都害怕得大气不敢喘。
“你放开我!”刘矣辛对拉住她手的孙泥克说道。
就在几秒前,当刘矣辛手上的金属架子已经插进鄢蛰脖子上的皮肉里时,孙泥克直接从楼拐角处跳下来一把抓住了刘矣辛的手。
放开——
刘矣辛嘶吼道,一个窝心脚踹开了慌慌忙忙从外面冲进来的田柒合。
“你冷静点,姐!”孙泥克死死拽住发狂的刘矣辛。
“怎么冷静?”刘矣辛慢下来说道:“是我找到她把她劝回国的,她那时刚折回国外一周说要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闭关拜师学艺,我跟她说可不可以推迟半年?”
“可是权姐”,背后突然有人说道,“死,也是一种救赎!”
这突然站起来说话的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杨亦晨朝前走了一步。
刘矣辛正跟孙泥克拉扯的手愣了一秒突然松了下去,她弯腰时,孙泥克松开了自己的手,她捡起地上的碎镜片,朝垃圾桶走过去,然后又去捡不远处的包。
如果不是她去捡,谁都没有注意到她踹门进来时带了包。
“有谁要去殡仪馆且神志清楚、心平气和的,载我一程,也可以开我的车,在门口。”她朝所有人说道。
“我来开车吧!”丁蚁举手朝她这边走来。
她努嘴一笑,微微点头。
临走前,刘矣辛突然回头,满脸真诚地看着依然靠着墙薇婷已经跑过去处理脖子上伤口的鄢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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