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清楚,如果敌人再发动一次刚才那样规模的冲锋,他们……可能真的顶不住了。
难道,这里就是终点了吗?
一丝绝望的寒意,像毒蛇一样,试图钻进他的心里。但他立刻用强大的意志力将其扼杀。不!只要还有一个人,一把枪,就决不能放弃!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有何晨光,有蒋小鱼,有张冲,有展大鹏,还有这些把性命交到他手里的兄弟们。
他必须找到破局的办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他的目光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来回逡巡,像一头寻找猎物破绽的饿狼。他审视着敌人的阵地布局,评估着他们的火力配置,计算着他们可能的主攻方向……
显然,敌人在准备下一次,也是决定性的进攻。
这时,后方传来消息。 经过几次艰难的信号确认,耳机里终于传来了指挥部那焦急却清晰的声音。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却像一盆冰水,从林泰的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那点火光,让他从里到外冻得彻骨。
接防部队因途中遭遇敌军另一支部队的顽强阻击,陷入苦战,要推迟到傍晚才能到达。
“傍晚?”
林泰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声音干涩得不像他自己的。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那轮白得刺眼的太阳。现在刚过正午,距离傍晚,还有至少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
以敌人现在的集结速度和兵力优势,别说五个小时,他们可能连下一个小时都撑不过去。
小王紧张地看着林泰的脸色,看着他眼中那骤然亮起的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他心里一沉,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林泰缓缓摘下耳机,递还给通讯兵。他没有说话,只是支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背负的不是装备,而是整座山的重量。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隐瞒,只会让他们在错误的希望中灭亡。
他把何晨光、蒋小鱼、张冲和展大鹏叫到了身边。这几个人,是他这支残破队伍的骨干。
“刚才接到团部通报,” 林泰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他环视着弟兄们那一张张充满期待和疑问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援军路上受阻,最早……要到傍晚才能到。”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何晨光的眉头死死地锁在了一起,受伤的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蒋小鱼刚刚因为搜集到半袋子弹而略显兴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张冲那蒲扇般的大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身边冰冷的机枪弹链。展大鹏则默默地垂下眼帘,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绝望,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瘟疫,它会无声无息地摧毁一支军队的灵魂。
林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阵地。所有幸存的战士们都默默地听着,他们抬起头,看着他们的指挥官,眼神复杂。
没有一个人开口。没人抱怨,没有人咒骂,甚至没有人大声地叹息。
战场已经剥夺了他们抱怨的权利。在这里,抱怨是弱者最无用的呻吟。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一个战士动了。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下头,拿出了自己搜集到的几个弹匣,用衣角,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沾染的血泥。然后,他“咔哒”一声,将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匣,重新插回了枪中。
这个动作,仿佛一个无声的命令。
第二个,第三个……所有的人,都开始重复这个动作。他们只是更仔细地清点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弹药。
清点着每一个弹匣,每一颗子弹,每一枚手榴弹。
下午的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 毫无遮拦地炙烤着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晒得阵地上热浪滚滚。 空气扭曲着,仿佛连光线都变得粘稠。尸体在高温下已经开始散发出更浓烈的异味,与硝烟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死亡的气息。
战士们的嘴唇都已干裂起皮,喉咙里像是在烧火。在这种极度缺水的状态下,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煎熬。
林泰拧开了自己的水壶,轻轻晃了晃,里面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水声。他走到一个腹部中弹、脸色惨白的伤员身边,那个年轻的战士正因为剧痛和干渴而无意识地呻吟着。
林泰蹲下身,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将水壶口凑到他的嘴边。“喝点,撑住。”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清凉的液体流进干涸的喉咙,伤员的呻吟声弱了下去,眼神里恢复了一丝神采。林泰把水壶里最后一点水分都倒给了几个重伤员,然后站起身,自己只是抬起手背,抹了抹嘴角,舔了舔早已干裂的嘴唇。 舌尖上传来的,是铁锈、硝烟和绝望混合的苦涩味道。
他知道,身体的极限即将到来,但意志决不能垮。
“还能动的,分成两组,轮流警戒,轮流休息!眯十分钟也是好的!” 他安排战士们轮流休息, 试图让他们在下一场血战来临前,恢复哪怕一丝一毫的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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