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李庆诙谐地一拱手,“臣只是疏浚水路,不用像当年郭守敬一样找水源就轻松多了。”
“错,”永乐马上纠正,“你虽不是满地界找水源,朕的旨意是上溯诸泉,顺其水道, 若发现新泉并引入京城亦在职责之内。”
“这个自然,那也是臣份内之事嘛!” 永乐又说:“勉仁所言甚是。太液池与将来新建之宫城确是远了些,故朕决定将池水南徙,依其地理方位,就称它北海、中海、南海。朕已请廖均卿看过,宫城之后为玄武之 位,必要依山,山又从何来?宫城之北只有一些土丘,算不得山,朕就将疏挖三海之泥土 全部堆放于此,形成全城的最高点,北京城内无山的问题也解决了,列位以为如何?”
“皇上之见如日月星辉,光照大地,臣下孤陋寡闻,懵懂不清,世间诸事,还要请皇 上多加点拨啊!”待永乐说完,吕震忙把奉承献上。奉承话虽不能当饭吃,但它每每能说 到需要者的心坎上,古来又有几人将顺附的美言拒之门外呢!
永乐却是个例外。 “是你自己孤陋寡闻吧?”永乐又是毫不客气地甩了一句,“克声的礼部尚书已经十几年了,建设也好,祭祀也罢,何日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朕在想,你是由乡举入太学,虽说少了一番科考的苦读,但由乡举入太学的不止你一个,原吉是,李庆是,方宾是, 赵羾是,还有许多大臣都是,学问成否关键在后天。你的记忆超群朕知道,为什么就不用 一些在学问上,每日红袖奉盏,把酒临风,这样不妥吧?”
怎么,皇上连他多日饮酒的事都知道?吕震瘦削的脸一时变得煞白,也怕陷害同僚的事露了馅儿,慌忙跪下道:“皇上,臣近日光影错乱,每晚睡不好觉,小酌了几杯,以后注意。按陛下吩咐,多把精力放在学问上。” 永乐本无心再教诲吕震,年近五十岁,知天命的人,什么不懂,秉性早已养成,想改又谈何容易,只是话赶话赶到这儿,说说罢了,和几人议论完国事,他还要赶去庆寿寺看 望老和尚道衍呢。
“众卿还有什么要说的,也不急,建北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随时想起来可以随时 说,几位堂官事繁,可回衙议事;光大躬体不佳,回去歇息,朕再命盛寅调理;勉仁和幼 孜随朕去庆寿寺吧。”
庆寿寺也算是北京的皇寺了。它位于旧元宫城的西南面,金章宗时兴建,规模不大。 元世祖时扩建,在寺内建了一高一低二座佛塔,专以奉两位国师修禅,因而又称双塔寺。 经过多年的整修和外扩,无论规模还是人气,庆寿寺在元大都都堪称第一。因距宫城很近, 洪武中道衍来北平后就在此居住。
永乐即位,道衍到南京,为避皇上所赐府第及凡尘琐事,便住进了灵谷寺。作为监修或总裁官的道衍在《太祖实录》《永乐大典》等书告竣后,自知年事已高,向皇上告假后便极少参与政事,腾下光景专事着述。一次,皇上来灵谷寺看望,道衍说:“臣追随陛下 三十年,有二十年都在北京,对燕山的山水深有情感,臣老了,也习惯了,有朝一日还是 愿回北京的庆寿寺……”
“随少师所愿。”未等道衍说完,永乐爽快答道。话虽这么说,但只要他在南京,他就不愿道衍北往,似乎少了老和尚,他就失了倚仗一样。而且隔三差五到灵谷寺去看望, 但每一次相见,都让他感觉哀伤,老和尚明显一天比一天老,额上皱纹一日日增多,深沟长壑,老态龙钟,先前那形似病虎、眼吊三角、运筹帷幄的干臣之风几乎没了。
或许是无事可做?人闲下来就是老得快嘛!永乐估摸着,忘记了道衍还在写书,笑道: “朕遂少师北去之愿,不日就要迁都北京,以后的北京城比南京还要壮观宏丽。新都就要有个新气象,夕鼓晨钟很重要,元时钟鼓楼的旧钟朕不想再用,想新铸一口声闻十几里的 大钟,得有数万斤之重,监造之职非少师不可,住持庆寿寺,且帮朕监铸大钟可好?”
道衍本想推辞,想想皇上也是好意,再说,那儿一定还有别的官员,自己只是挂个名, 就此北去,也就爽快答应了。
毕竟是皇差,要有所表示。到了北京,道衍规整地换上了正一品绣着仙鹤的大红官袍, 到南城铸造大钟的铜铁厂去巡视了一趟。一则铸造的事自己不懂,不便说话;二则偌大的厂子,几十道工序,工匠们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三则皇上派出的督造——内官监少监海寿在那儿指挥得很好。虽然自海寿以下都对他毕恭毕敬,优礼有加,他还是感觉到了些许的不自在,就没有再去,回到庆寿寺,静下心来,把最后一本着作《道衍余录》整理并最终完成。
道衍一般早起后打坐修禅一个时辰,洗漱用过早膳便开始写作,光景或长或短,主要看状态,写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午膳之前,要在寺内走上几圈。然着述一完成,精神松 懈下来,也就一个多月,整个人似乎都垮了,躺在僧房里竟不能动弹,整日昏昏沉沉,听 说皇上来北京了,想去看看,却起不来,叹了口气,小僧人智礼走前忙后侍应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