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殷公考中了进士,到肥丘任职。有一家姓朱的世家大族宴请殷公,主人吩咐仆人去取一个大酒杯,过了很久都没拿来。有个小仆人在主人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主人听后一脸怒色。不一会儿,仆人端着一只金爵来给客人敬酒。殷公仔细一看,这金爵的款式和雕刻花纹,和自己从狐仙那里拿的那只没有任何差别。殷公非常疑惑,就问这金爵是从哪里得来的。主人回答说:“这种金爵一共有八只,是我父亲在京城做卿相的时候,找来能工巧匠精心制作的。这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宝物,一直珍藏了很久。因为您大驾光临,我特意从箱子里拿出来,可发现只剩下七只了,我怀疑是家里人偷了,但箱子上十年的封尘都没动过,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殷公笑着说:“这金杯可能是成仙飞走了吧!不过,这是你们家世代珍藏的宝贝,不能丢失。我正好有一只,和这个很相似,回头我把它送给您。”宴会结束后,殷公回到官署,挑选出那只金爵派人快马加鞭送给了主人。主人仔细查看后,惊讶极了,亲自登门向殷公致谢,并询问这金爵的来历。殷公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这才知道,千里之外的东西,狐仙都能摄取过来,但却不敢一直据为己有。
娇娜
孔生名叫雪笠,是孔子的后代。他为人风度翩翩,含蓄而富有才情,尤其擅长写诗。孔生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在天台做县令,朋友给他寄来一封信,热情地邀请他前往相聚。孔生欣然前往,可等他到了天台,县令朋友却刚刚去世。孔生一下子变得落魄潦倒,没有盘缠回家,只好暂住在菩陀寺,受雇为寺里的僧人抄录经文。
菩陀寺西边一百多步远的地方,有一座单先生的府邸。单先生原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后来因为一场重大的官司,家道中落,变得萧条起来。他的家眷人口也不多,于是便搬到乡下去居住了,这座宅子也就一直空着。
有一天,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路上寂静无人,没有一个行人。孔生偶然路过单先生的府门,这时,一个少年从门里走了出来。这少年容貌俊美,风度翩翩,气质非凡。他看到孔生,急忙走上前来行礼,简单地问候了几句后,便恭敬地邀请孔生到府中做客。孔生对少年颇有好感,便爽快地跟着他进了府。
走进府中,孔生发现房屋并不是特别宽敞,但处处都悬挂着华丽的锦幕,墙壁上挂满了古人的书画。在一张桌子上,放着一本书,书的封签上写着《琅嬛琐记》。孔生随手翻阅了一下,书中的内容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让他大开眼界。因为孔生住在单先生的府邸,便以为这少年就是单家的主人,所以也没有详细询问他的身世和门第。
少年详细地询问了孔生的经历和行踪,听后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便劝说孔生设馆授徒,以此谋生。孔生感叹道:“我一个漂泊在外的旅人,又有谁会像曹丘生那样为我引荐呢?”少年说:“倘若您不嫌弃我愚笨,我愿意拜您为师,跟您学习。”孔生听了很高兴,觉得自己不敢当老师,便提议与少年结为朋友。孔生接着问:“这宅子为什么闲置了这么久?”少年回答说:“这是单家的府邸,之前因为单公子搬到乡下去住了,所以才一直空着。我姓皇甫,祖籍在陕地。因为家里的宅子被野火烧毁了,所以暂时借住在这里。”孔生这才知道少年并不是单家的人。
当天晚上,孔生和少年相谈甚欢,谈笑间气氛十分融洽,少年便留孔生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天刚蒙蒙亮,就有一个僮子在房间里生起了炭火。少年先起床走进了内室,孔生还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僮子进来禀告说:“太公来了。”孔生连忙惊讶地起身。一位老翁走了进来,他鬓发雪白,向孔生殷切地致谢说:“先生不嫌弃我这顽皮的儿子,愿意教导他,真是感激不尽。我儿子刚刚开始学习写诗作文,还很稚嫩,希望您不要因为是朋友的缘故,就把他当作平辈看待而不严格要求。”说完,便送上一套华丽的锦衣,还有一顶貂皮帽子、一双袜子和一双鞋子。等孔生洗漱完毕后,老翁便叫人摆上酒菜。桌上的几案、床榻,身上穿的衣裙,孔生都叫不出名字,只觉得它们光彩夺目,十分精美。
喝了几杯酒之后,老翁起身告辞,拄着拐杖离开了。吃完饭,公子拿出自己的课业给孔生看,内容大都是古文诗词,并没有当时流行的科举应试文章。孔生询问原因,公子笑着说:“我并不追求科举仕途。”到了傍晚,公子又摆上酒菜说:“今晚我们尽情欢乐,明天可就不许这样了。”接着他叫来僮子说:“去看看太公睡了没有。如果已经睡了,就悄悄地把香奴叫来。”僮子去了之后,先拿着一个绣囊,里面装着一把琵琶回来了。不一会儿,一个婢女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红衣,容貌艳丽绝美。公子让她弹奏《湘妃》曲。婢女用象牙拨子轻轻拨动琴弦,琴声激昂悲壮,节奏和孔生以前听到的都不一样。公子又让她用大酒杯给大家斟酒,一直喝到三更天,这场宴会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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