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北侠和黑妖狐进了水寨,寨门就关闭了。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接官厅,下来两个头目。智化一看,却不是昨天那两个。而且昨天他自己没到厅上,今天见他们迎了上来,便连忙弃舟登岸,和他们握手。到了厅上,众人互相礼让座位,献上茶水。这两个头目态度谦恭和蔼,仔细询问了他们的姓名以及来历,让一个人陪着他们坐着,另一个人去通报。没过多久,那头目满面笑容地出来了,说道:“刚才已经禀明大王。大王听说二位到来,非常欢喜,还问欧阳爷是不是碧睛紫髯的紫髯伯呢?”智化代为回答道:“正是,我这位兄长就是北侠紫髯伯。”头目说:“我家大王说欧阳爷是当今名士,怎么会屈尊来到这偏僻之地,心里总有些怀疑。忽然想起欧阳爷有一口七宝刀,正好可以验证一下。想借宝刀一观,不知可否赏脸?”北侠爽快地说:“这有何难。刀就在这里,你拿去便是。”说完,从里衣取下宝刀,递给头目。头目双手稳稳地捧着,恭恭敬敬地去了。没过多久,那头目回来说道:“我家大王请二位爷相见。”智化听头目在“二位”下面添了个“爷”字,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便和北侠下船,来到泊岸,走到了宫门。北侠挺胸抬头,气势昂扬,英风满面,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无人可挡;智化则是一步三扭,浑身散发着文绉绉的酸腐气息,就像一个从诗画中走出来的书生。
进了宫门,只见中间是一溜用花石铺成的甬道,两旁镶嵌着石子,一直延伸到月台。再往左右一看,两边各有配房五间,衬殿七间,全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仿佛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而且有一块雕刻着巨龙的金匾,上面用洋蓝青字写着“银安殿”三个大字。刚走到廊下,早有侍卫高高挑起门帘,只见有一人身高七尺,面容如同獬豸一般威严,头戴一顶装饰着闹龙的软翅绣盖巾,身穿一件绣着闹龙宽袖团花的紫色氅衣,腰系一条香色垂穗的如意丝绦,脚蹬一双元青素缎的时款官靴。钟雄微微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了。”接着吩咐看座献茶。北侠也抬手回礼,智爷则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大家各自就座。钟雄又把二人打量了一番,便对北侠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欧阳公了。”北侠谦逊地说:“岂敢岂敢。在下欧阳春听闻寨主招贤纳士,特来诚心拜访。我们素未谋面,如此贸然前来,还望海涵。”钟雄说道:“久仰大名,一直未能当面相见,心中甚是遗憾。今日有幸相会,实在是让我感到欣慰。刚才瞻仰了您的宝刀,真是稀世珍宝,令人羡慕不已啊!”
智化看着钟雄和北侠交谈,却从头到尾没提自己一个字,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恰好钟雄对北侠的宝刀赞不绝口,智化便趁机说道:“这刀虽说珍贵,可还算不上是最顶级的宝贝。”钟雄这才把目光转向智化,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智公了。这么说来,智公一定藏有至宝。”智化回道:“我孤家寡人一个,除了自身,可没别的宝贝,哪来什么至宝呢?”钟雄追问道:“那请问至宝在哪里呢?”智化不紧不慢地说:“至宝到处都有,随处可见。以善行为宝,以仁爱亲人之宝,土地、百姓、政事更是国家的三宝。寨主为何不走正道,却一个劲儿地夸赞这把刀是宝贝呢?再说了,我们今天来,是来投诚的,又不是来献刀的。寨主光对这把刀感兴趣,未免太看重物件,却轻视了人才。只希望寨主能够轻视财物,重视品德,这样才不辜负那篇招募贤才的榜文。”
钟雄听智化引经据典,咬文嚼字,像个老学究一样背书,忍不住冷冷一笑,说道:“智公说的虽然有道理,可也太迂腐了。”智化反问道:“怎么就迂腐了?”钟雄解释道:“智公说的全是治国为民的大道理。我钟雄既不是朝廷高官,又没有世袭的功勋,要这些大道理有什么用?”智化也微微冷笑一声,说道:“寨主既然知道自己不是朝廷高官,又没有世袭功勋,那为什么穿着绣有龙纹的衣服,坐在这银安宝殿上呢?这我就不明白了。”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剑,直接戳中了钟雄的要害,让他一时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钟雄突然向智化作揖,说道:“智兄这番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钟雄受教了。”说完,重新行礼,把北侠和智化请到客位,分宾主坐下。随即招呼侍卫准备酒宴,又悄悄吩咐了几句。侍卫转身没多久,就拿了一个包袱过来,急忙打开。钟雄脱下绣着闹龙的紫色氅衣,换上一件大领天蓝花氅,摘掉闹龙头巾,戴上一顶碎花武生头巾。北侠说道:“寨主何必这么着急呢?”钟雄回答道:“刚才听了智兄的话,我后背就像扎了刺一样难受,还是早点换了好。”
这时,酒宴已经全部摆好。钟雄再三谦让,最后还是让智爷和北侠坐上座,自己坐在下位相陪。喝酒的时候,钟雄又说道:“承蒙智兄指教,我这殿上……”刚说到这儿,自己忍不住笑了,“还敢厚着脸皮称殿,我这厅上的匾额得换个名字才好。”智爷说:“要说匾额的名字,那可太多了。太隐晦不好,不贴切也不行,总得做到雅俗共赏,让人一看就明白,才觉得合适。”说着,抬头想了想,“我倒想到一个名字,正符合寨主招募贤才的心意。”钟雄忙问:“是什么名字?”智化说:“就是‘思齐堂’三个字,虽说有点通俗,可很应景。‘见贤思齐焉’,这里本来就是招待贤才的地方,寨主又求贤若渴。既然叫思齐,就是已经见到贤才了,就想着要和贤才看齐,这样才不辜负见到贤才的机会,正说明寨主已经得到贤才的心意。不过,这‘贤’字我们可担当不起。”钟雄说:“智兄太谦虚了。今天初次见面,就教导我走上正道,不是贤才又是什么呢?我正应该向你看齐,好极了,妙极了!又清楚又明白,一听就懂。”立刻吩咐侍卫马上到船场取木料,更换匾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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