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陈志伟不断回想着饭局上的对话。
田洪生看似热情，实则处处试探；看似醉酒，实则句句有心。
这种官场老狐狸，今后打交道必须格外小心。
推开家门，妻子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回来啦？我熬了醒酒汤，趁热喝"。
陈志伟接过碗，温度刚好。
他一边喝一边问："今天家里来人了？"。
妻子叹了口气，在对面坐下："来了，来了好几拨，都提着东西呢”。
陈志伟眉头紧锁："都退回去了？"。
"当然！"，妻子有些得意。
"我按你交代的，一律说你不在，我做不了主，东西坚决不收"。
陈志伟走到窗前，望着县政府方向闪烁的灯光，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这个财政局长不好当啊，前有狼后有虎，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老陈"，妻子从身后抱住他，"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你一定要小心..."。
陈志伟拍拍她的手："放心，我有分寸"。
他转身搂住妻子，"对了，以后不管谁送东西来，一律不收。就说...就说我定的规矩"。
妻子郑重点头。
夜渐深，陈志伟却毫无睡意。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翻开笔记本，开始列上任后的工作计划。
第一项就是：全面审计局内账目，摸清家底。
窗外，一弯新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笔记本上，映出陈志伟坚定的侧脸。
他知道，从明天起，一场硬仗就要打响了。
……
另外一边，姚洁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还亮着。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声音调的很低。
姚洁的丈夫张晓伟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教案，却没在看，而是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看了姚洁一眼。
“还没睡？”，姚洁轻声问道。
"这么晚才回来？"，张晓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我还以为你要在县委过夜呢"。
姚洁的手在门把上顿了一下，指甲几乎要嵌入金属表面。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慢地脱下高跟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试图用这种物理上的刺激来分散内心的痛苦。
"孩子睡了？"。
她轻声问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张晓伟冷笑一声："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孩子？"。
姚洁没有理会丈夫的嘲讽，径直走向卫生间。
她只想尽快洗个热水澡，把今天在王国庆办公室沾染的气息全部冲刷干净。
张晓伟站起身，朝她走来。
姚洁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张晓伟眉头一皱。
他伸手想帮姚洁整理领口，却在看到她脖子上那道明显的淤青时僵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张晓伟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手指悬在半空。
姚洁的心猛地一沉，她迅速抬起手捂住脖子。
“不小心碰的”，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张晓伟的脸色变得铁青，他一把抓住姚洁的手腕，力道大的让她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不小心？”。
张晓伟冷笑一声，声音压的极低却充满愤怒，“是王国庆弄的吧？”。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姚洁的心脏。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张晓伟话语中那赤裸裸的羞辱。
更让她心寒的，是某种扭曲的默许。
“对，就是他！”。
姚洁突然爆发了，她甩开张晓伟的手，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你敢去找他吗？”。
“没有我的‘付出’，你能当上这个副校长吗？”。
面对姚洁的质问，张晓伟像被雷击中一般后退两步，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他的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看张晓伟表现的很强势，但真要让他去直面王国庆，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他这个副校长在学校还算个人物，但在县委书记王国庆面前，那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人家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跌入万丈深渊。
姚洁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怎么，张副校长现在有意见了？这些年你不是一直装作不知道吗？"。
张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他踉跄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鞋柜，发出"砰"的一声响。
"我...我没有..."。
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里透着心虚。
"没有？"。
姚洁步步紧逼，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那你是怎么从普通教师变成年级主任，又变成副校长的？你不会以为是自己教学水平高吧？"。
她冷笑一声，"全校都知道你张晓伟是靠什么上位的！"。
张晓伟的嘴唇颤抖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姚洁看着丈夫的反应，心里涌起一股苦涩的快意。
张晓伟的肩膀垮了下来，他颓然坐回沙发上，双手抱头。
姚洁知道，她戳中了丈夫最痛的地方——现实。
在关安这个小县城里，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想要出头，要么像她一样放下尊严，要么认命。
姚洁与丈夫张晓伟是大学同学，因为出身相同，又都是关安人，因此两人在学校里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大学毕业后，因为家里没有背景，所以姚洁被分配在了乡政府工作。
而张晓伟因为有个在县政府办上班的表叔，托他的关系，才分配到了关安县一中当老师。
（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老师比公务员吃香）
可惜的是张晓伟的那个表叔没多久就退休了，因此姚洁一直在乡里待了几年都没办法调到县城来。
直到县委书记王国庆的出现，才让姚洁看到了逆转命运的希望。
张晓伟其实对姚洁与县委书记王国庆的关系早已心知肚明，不然的话，她区区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乡干部，怎么能突然调入县委办，继而又提拔成县委接待办主任。
而自己这个县一中的普通老师，又怎么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被提拔成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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