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欧阳素已经站在院子里,脚边放着收拾好的行李。她换上了简单的T恤牛仔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发梢还沾着晨露。老黄牛慢悠悠地踱过来,用鼻子蹭她的背包。
"真要走啊?"我妈往背包里塞进最后一罐腌菜,陶罐上用红绳系着个平安结,"路上饿了就吃。"
之后又在喋喋不休中装了一些自己家的肉干,还风干肠,牛肉干一些容易保存的东西。
“俗话说上车饺子下车面,今天你们起的比较晚,这是我们早起包的饺子,在路上吃吧。”说话间我妈又在厨房拿出来两盒饺子,用老饭盒装着。
欧阳素突然抱住我妈,翡翠镯子磕在搪瓷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见她肩膀微微发抖,像只淋雨的小麻雀。
车子发动时,老黄牛突然仰头叫了一声。欧阳素摇下车窗,晨风灌进来,带着泥土和稻草的气息。后视镜里,我妈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田埂上一个模糊的黑点。
每次离开都有不舍。
"第一站我开吧。"欧阳素系好安全带,手指在导航上划动,"先走大广高速..."她顿了顿,"要路过武汉呢。"
阳光穿过挡风玻璃,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我注意到她手腕上除了翡翠镯子,还多了一根褪色的红绳——是我妈昨晚偷偷给她的。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时,欧阳素突然摇下车窗。风呼啸着灌进来,吹乱她的头发。她对着窗外大喊:"再见啦——"声音飘散在风里,惊起了路边的麻雀。
中午在服务区休息时,欧阳素非要尝当地的驴肉火烧。她小口咬着酥脆的烧饼,油脂沾在嘴角,亮晶晶的。
"跟想象中不一样..."她嘟囔着,又咬了一大口,"但好吃!"
我笑着替她擦掉嘴角的芝麻,突然发现她手机屏保换了——是昨天在牛棚墙前拍的合照,两个歪歪扭扭的爱心中间,我们的笑脸被阳光镀上了金边。
下午换我开车时,欧阳素蜷在副驾驶睡着了。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某个瞬间,她无意识地蹭了蹭座椅,像只找到温暖窝的小动物。
黄昏时分,我们停在河南境内的服务区。欧阳素伸着懒腰下车,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突然指着天空:"看!"
一群大雁正排成人字形向南飞,羽翼染着晚霞的金红。欧阳素掏出手机拍照,翡翠镯子滑到手肘,露出腕间一小块烫伤的疤痕——是昨晚在炕上留下的。
"明天就能到你家了。"我接过她手里的背包。
她摇摇头:"先去个地方。"手机相册里是张老照片:斑驳的砖墙上爬满爬山虎,"我奶奶的老房子...就在南昌郊区。"
夜色渐浓。服务区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星。我们买了泡面坐在长椅上吃,欧阳素把火腿肠掰成两半,大的那半塞进我碗里。
"其实..."她搅动着面条,"我家里人不知道我回来。"
夜风吹散了她的话。远处有卡车轰鸣着驶过,车灯像流动的星河。欧阳素的侧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睫毛上沾着泡面的热气凝成的小水珠。
服务区小旅馆的房间很简陋。欧阳素坐在床边擦头发,发梢的水珠滴在褪色的床单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电视里正放着无聊的广告,声音开得很小。
"我奶奶..."她突然说,"以前总说北方人实在。"手指绕着毛巾打转,"她年轻时在沈阳读过书..."
窗外的月光很亮。我看见她腕上的红绳已经有些起毛边,和我妈戴了二十多年的那根一模一样。
半夜我被轻微的啜泣声惊醒。欧阳素蜷在隔壁床上,月光照着她脸上的泪痕。我轻轻走过去,她立刻钻进我怀里,头发带着洗发水的茉莉香。
"梦到奶奶了..."她声音闷闷的,"她走的时候...我在国外..."
我摸到她手腕上的疤痕,新烫的伤叠着旧伤,像岁月的年轮。月光移到了窗台上,那里摆着我们从服务区买的矿泉水,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
清晨的高速公路笼罩在薄雾中。欧阳素专注地开着车,阳光穿透云层,在她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导航显示再过三小时就到南昌,她却突然拐下高速。
乡间小路颠簸不平。车子驶过一片油菜花田时,惊起了成群的麻雀。欧阳素停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房子前,砖墙上还能隐约看出"拆"字的痕迹。
她蹲下身,从门缝底下摸出把生锈的钥匙。"居然还在..."钥匙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惊动了屋檐下的蜘蛛网。
阳光穿过破败的窗棂,照亮屋内厚厚的灰尘。欧阳素径直走向墙角——那里摆着个布满裂纹的陶罐,和昨天我妈给她的一模一样。
"奶奶的咸菜罐..."她抱起陶罐,灰尘在光束中飞舞,"最后一样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