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凝落水那晚,千味楼顶层的雅阁里。
顾云澈第三次斟满手中的琉璃盏。
窗外暮色早已染透大街,他摩挲着袖中她送自己的那枚香囊——上面的“凝”字已经被他揉的有些发毛。
他今日特意派人去裴府通报了一声,也不知道凝儿如今出府了没有。
等到戌时的更鼓响起时,雅阁外传来了“噔噔噔”的叩门声。
顾云澈深吸了口气,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门,可没想到对上的是一张满脸沟壑的脸庞。
千味楼的掌柜战战兢兢地行礼道:“顾小侯爷,裴府递了话来,说是沈姑娘今日身体不佳,所以…”
“身体不佳?可有说是得了什么病?”
今日裴府众人还在欢天喜地地举办秋宴,他就不信表姑娘的病会来的这么突然。
面对少年的逼问,掌柜顿了一会儿,才怯懦道:“并不知是什么病,只是说沈姑娘今日是断不能出府了...”
顾小侯爷现在真的怀疑沈知凝是不是在演自己了,答应他来送自己一程的是她,临时装病不来的还是她!
想到这,他心底的怒火不由得窜了上来。
“来人!备马。”顾云澈霍然起身,却在触及门扉时顿住。
父亲镇北侯威严的面容浮现在雕花门棂上:“你当圣上能允你延迟出征?顾家儿郎的马蹄该踏在边关,而非困在儿女情长里。”
京城的大军本应在三日前就到达边疆的,是自己存有私心,才求了舅舅允他迟上几日。
他只是想让她亲自送他而已....
顾云澈推开门,走下楼骑上那匹枣红烈马,却在即将到达裴府的方向时猛地想起常嵩的话:“沈姑娘若真有心,怎会连你出征的甲胄都不曾绣过?”
是啊,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她就连最后一面也不愿送自己一程。
想到这,他拉紧了手中的缰绳,将马头调转了个方向。
既然她宁愿用装病这样的理由躲着自己,那他还是识趣点,不要去烦她了......
次日一早,顾云澈站在城门口,最后望了一眼裴府的方向后,便夹紧马肚飞快向城外驶去。
与此同时,裴府内。
沈知凝正望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容颜,镜中忽而映出那日池塘落水后的荒唐景象。
谢诏怀抱的暖意裹着沉水香袭来时,她分明听见裴之在假山后折断枯枝的脆响。
而最锥心的,是玉珠今早从角门捎回的消息:顾小侯爷天不亮就出了城,留给自己的只有床头摆着的那几封信。
“小姐好歹喝些姜汤。”玉珠的声音混着药香飘进来,她跪坐在床头,“府中那日已经有人去向小侯爷说明情况了,奴婢觉得小侯爷定是不会怪罪小姐的。”
沈知凝站起身来,并未言语。
她太了解顾云澈的脾气了,说不定这会儿那少年郎正在责怪自己为何不去见他一面。
“哎...你且将姜汤放下吧。”
她叹了口气,起身推开窗柩,秋风吹散了案头的笺帖。
最上面那页露出如他性格一般锋利的笔迹:「见字如晤,此去玉门三千里,你若…」
后面的字被水渍晕开,像极那日在池畔谢诏衣摆滴落的水痕。
她想起顾云澈惯用的龙涎香,总混着若有似无的花果香气,而如今这味道再不会从听竹苑的墙头飘来了——往前他常踩着老梧桐树来送蜜饯和珍玩,惊落的树叶总是落满院内的地面。
自从方梨设计失败,她与沈知凝双双落水后,沈知凝那边病了三五日不说,她自己也没讨到多少好果子吃。
听说二夫人嫌她那日落水后太过伤风败俗,便将她送去了城郊的一座佛堂修身养性,估计得先小半个月才能回来。
方梨起初还不愿意,她在祖母院前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可老夫人现在只忙着撮合裴之与许清荷的婚事,哪有这些闲工夫操心别的事,再说自己这位外孙女行事却是不端庄了些。
所以她也就默认了柳青青将方梨送去佛堂念经的想法。
而裴念安因为谢诏自己下水救沈知凝这件事也在自己院中郁闷了好久,偏偏她又不敢向母亲直接提及自己与谢诏的婚事。
毕竟谢诏再怎么得盛宠,身份地位也是不及裴家的,母亲定是万万看不上的!
可...她已经决定了了这辈子非诏哥哥不嫁。
思前想后,她只能询问许清荷的意见:“许姐姐,你怎么看?”
许清荷盯着裴念安的眼睛,假装不懂道:“裴小姐这是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裴念安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脸颊有些绯红,“许姐姐这么聪明的人,肯定看出来了我喜欢谢夫子...所以,我想问的是,姐姐觉得我和谢夫子有没有可能?”
许清荷微笑:“裴小姐与谢夫子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就是有一点嘛......”
她佯装惋惜地叹了口气。
裴念安一下子就急了,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姐姐,你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许清荷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手,“婚姻之事,不是只有两情相悦就可以的,更重要的是门当户对。”
裴念安听到这话,也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她最顾虑的便是这一点,若是母亲不同意......
“那姐姐可有好的对策?”
许清荷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认真地看着她问道:“你当真非谢诏不嫁?”
裴念安重重地点头。
随后她便凑近少女耳边,浅浅交代了几句。
说完见她面色有些不太自然,许清荷又道:“这方法虽然可行,但是裴小姐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只是我曾听闻谢夫子似乎和表姑娘有过婚约....你可得抓紧了!”
“毕竟这两人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前两天又刚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保不齐表姑娘会对谢夫子重燃旧情。”
许清荷话音未落,裴念安已经踉跄着后退半步,手中的帕子险些掉在地上。
“表姑娘和谢夫子……有过婚约?”她声音发颤,连耳尖都褪了血色。
那日谢诏救沈知凝时,满池水花飞溅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炸开——他向来对人礼貌疏离,却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托住表姑娘的腰肢,甚至上岸后还亲手替她拢紧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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