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气息逐渐微弱的凌天,苏媚儿的识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脑中记忆如利斧劈开冰层,却依旧朦胧,什么也看不真切。
她只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没有做,有什么重要的人还在等她……
苏媚儿的意识,开始缓缓消散。
周围的景色,也随之扭曲、变幻……
当她再次睁眼时,一股铁锈混合着血腥气味刺入鼻腔。
后腿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呜咽。
只见一个锋利的捕兽夹,已经深深地嵌进了她的骨头里。
雪白的皮毛,被凝结的暗红色血冰染成了一片红色。
她望着松枝间漏下的天光,这种痛楚,她好像在哪里经历过……
“咔嚓。”
枯枝断裂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寒鸦。
一个玄衣青年,拨开积雪,缓缓走来。
鹿皮靴踩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地苏媚儿瑟瑟发抖。
凌天蹲下身时,她看清了来人。
青年眉如墨剑斜飞入鬓,凤目狭长隐现鎏金暗芒,一抹淡红印记浮现于眉间。
他玄色劲装裹着宽阔肩背,银线滚边的衣襟暗处,绣着一枚九尾狐纹。
腰间挂着的一枚赤红令牌上,好似炎龙流转。
“莫怕。”
他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温柔。
粗粝的掌心,轻轻裹住她颤抖的身躯。
手中匕首,精准地撬开了捕兽夹的齿扣。
伴随着一阵艾草香钻入苏媚儿鼻腔,凌天撕下里衣为她包扎。
他指节上的冻疮,渗出血珠,染红了白色的绷带。
“这般品相的雪狐,倒是头回见。”
他低声自语,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奇。
......
暮春时节,溪水潺潺流淌。
苏媚儿一瘸一拐地跟在凌天的身后,看着他在溪边布置陷阱。
她的爪印,在湿润的青苔上,留下歪歪斜斜的痕迹。
凌天忽然转过身,将还在挣扎的她,轻轻揣进怀里。
“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跑。”
他责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他的衣襟沾着松脂香,苏媚儿把头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感受着那份温暖。
夏夜,暴雨突至,电闪雷鸣。
苏媚儿蜷缩在竹筐里,啃着酸甜的野莓。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凌天湿漉漉地闯了进来。
他的蓑衣下,小心地护着新采的紫灵芝。
火塘被重新点燃,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
苏媚儿看到,他的后背上,有几道渗血的爪痕。
那一定是他在悬崖峭壁,采摘紫灵芝时,被岩鹫所伤。
“小没良心的。”
凌天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湿润的鼻尖。
他将捣烂的金盏花,敷在自己的伤口上。
苏媚儿忽然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指尖。
凌天摸了摸苏媚儿毛茸茸的头,眼中满是宠溺。
秋分那天,枫叶如火,染红了整片山林。
苏媚儿趴在枫树下,看着凌天熟练地剥着鹿皮。
鲜红的血珠,顺着锋利的匕首,缓缓滚落。
他手腕上的旧疤,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一片火红的枫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蓬松的尾巴尖上。
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嗖!”
凌天飞扑,将她紧紧地护在身下。
一枚猎镖,擦着他的耳际,深深地钉入了树干。
苏媚儿发出愤怒的嘶吼,熔金色的竖瞳中,映出了三个偷猎者的身影。
凌天反手甩出剥皮刀,寒光一闪,精准地刺入了一个偷猎者的咽喉。
一场激烈的搏杀过后,偷猎者被尽数击杀。
苏媚儿轻舔着他臂上的刀伤,尝到了熟悉的血腥与无奈。
凌天抚摸着她炸毛的尾巴,轻声笑道:
“这般凶悍,当真是狐狸?”
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苏媚儿趴在窗台上,看着凌天在火炉旁缝补裘袄。
粗糙的针线,在厚实的熊皮间穿梭。
他哼着不知名的山野小调,声音低沉而悠扬。
炉子上,正煨着松子粥,散发出香甜气息。
苏媚儿忽然跃上木桌,用爪尖蘸着水渍画出一个歪扭的青丘图腾。
“饿急了?”
凌天笑着揉乱她头顶绒毛,盛了一勺热粥,吹凉后递到她嘴边。
苏媚儿望着那雾气中朦胧的眉眼,吱吱呜呜的好似想要说些什么。
深冬的某个夜晚,凌天高烧呓语。
苏媚儿焦急地撞翻了药罐,叼起一根黄芩,冲进茫茫雪夜。
她用尽全力,在雪地里狂奔。
直到利爪磨出血痕,才寻到岩洞里的一株老参。
当她折返到家时,凌天攥着她掉落的绒毛,昏睡在床榻上。
灶灰里,埋着一块未刻完的桃木牌。
上面,已经刻好了半个“媚”字,还残留着他的汗渍。
第十七个春天,苏媚儿已跃不上最高的松枝了。
凌天束发的布带也已泛白,眼尾皱纹盛着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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