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捡到你的时候,你这小短腿,还没柴棍粗呢。”
他笑着回忆,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他仍爱在夏夜把她揣在怀里纳凉。
只是,他的胸膛,不再如青年时那般暖热。
一次秋猎时,凌天误触了毒箭木。
苏媚儿拼死咬破了蛇王藤的根茎,为他解毒。
凌天背着她下山,泪水滴落在她黯淡的皮毛上。
“傻狐狸,何苦呢……”
冬至清晨,阳光明媚。
苏媚儿静静地蜷缩在凌天的枕边,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温度。
凌天将脸埋在她失去光泽的尾巴里,泪水无声地滑落。
已是中年的背脊,颤抖得如同风中飘零的秋叶。
炉火渐熄,只剩余烬。
他摸到狐狸爪下,压着的那块桃木牌。
上面,除了那个被经年摩挲的“媚”字外,还歪歪斜斜地添了两个字——“不离”。
第三世。
红烛在鎏金烛台上淌成琥珀色的小山。
苏媚儿倚靠在雕花拔步床的围栏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喜被上的百子千孙绣。
窗外,飘来阵阵桂花香气。
“夫人可要再饮一杯暖身?”
凌天挑起银壶,为她斟酒。
他的玄色广袖滑落半截,露出手腕上那道浅粉色的疤痕。
那是半个月前,他亲自猎来九色鹿皮做聘礼时,不慎被猛虎抓伤的痕迹。
苏媚儿接过酒盏,目光落在了他中衣领口露出的平安符上。
那是她三日前,冒着大雨,去观音庙为他求来的。
子时,更漏声声。
凌天从袖中摸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孔雀蓝丝绒上,静静躺着一对白玉铃铛。
铃铛被雕成了九尾蜷缩的狐狸模样,精致可爱。
“儿时总梦见一只九尾狐狸蹲在屋檐。”
凌天轻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后来,我便命匠人雕了这对铃铛。”
他将铃铛系在苏媚儿脚踝。
冰凉的玉质,贴着她细腻的肌肤。
“如今方知,原来是等着赠你。”
凌天凝视着苏媚儿,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惊蛰后的雨,淅淅沥沥。
雨丝缠绕着粉嫩的桃瓣,坠入砚台。
墨香弥漫。
苏媚儿执笔写字时,手腕忽被温热的掌心裹住。
凌天握着她的手,在账本上批红。
朱砂鲜红,顺着“布施三千石粟米”的字迹蜿蜒而下。
“今岁春汛来得早,城南粥棚该添些御寒的姜汤,再备些蓑衣。”
凌天轻声说道。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喧闹。
七八个稚童,举着燕子纸鸢,欢快地跑过回廊。
笑声清脆,如银铃般悦耳。
凌天搁下笔,唇角微微上扬。
“去年栽的樱桃树,该结果了,夫人可要同去?”
话音未落,苏媚儿已提着裙摆,跨出门槛。
石榴红的披帛,如流霞般飘逸,扫落了案头几张桃花笺。
树影婆娑。
凌天扶着梯子,仰头望着树上的苏媚儿。
“小心枝桠划伤了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苏媚儿将最艳的那串樱桃,衔在唇间。
她俯下身,果香与发间的茉莉花香,一并坠落。
青石板上,碎开的浆果,如胭脂泪般鲜红。
染红了凌天雪白的杭绸直裰,也染红了他眼中的柔情。
凌府的屋顶上,铺着鱼鳞般的青瓦。
苏媚儿赤足踏过时,脚踝上的白玉铃铛总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七夕那夜,月色如水。
苏媚儿抱着冰镇酸梅汤的瓷瓮,看凌天提着灯笼,在檐角系红绳。
一盏,两盏,三盏……
二十七盏明灯,次第亮起。
在夜空中,拼成了一个巨大的北斗形状。
星光璀璨,如梦似幻。
“幼时听乳母说,对着天枢星许愿,最是灵验。”
凌天的声音,在夜风中轻轻飘荡。
他将一件虎皮大氅,裹在了苏媚儿单薄的肩上。
“夫人可有所求?”
苏媚儿望着他。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漫天星光,也倒映着小小的自己。
她忽然伸出手,将冰凉的手指,贴在了凌天的颈侧。
“求夫君,明日陪我去荷塘挖藕。”她娇嗔地说道。
凌天颈侧的脉搏,跳得急促。
惊飞了歇在屋脊上的夜鹭。
重阳家宴。
苏媚儿在桂花酿里,偷偷掺了半盏薄荷露。
凌天连饮三杯后,竟枕着她的膝头,在凉亭中酣然入睡。
秋阳透过紫藤花架,洒在了他的眉间。
将那抹淡淡的红印,染成了玛瑙般的色彩。
“老爷这是醉狠了。”
老管家匆匆赶来,正要唤人搀扶。
却被苏媚儿摆手止住。
她摘了捧金桂,轻轻地撒在了凌天的衣襟。
又取了笔墨,在他熟睡的脸颊上,细细地画着猫须。
就在最后一笔将要落下时。
手腕,突然被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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