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为他的心思缜密所叹服,但还是出言提醒他,“这里都是人。”
宋小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西南分局是所有分局里,人类干员占比最高的。”司南拍拍他懵懂的小脑袋,说,“连我们总局局长陆吾都是神兽,但是西南分局的总负责人却是个人类。明白了吗?”
这个比例和例子并没有一棒子敲醒宋小明,他更来不及深想其中含义。
都是人?宋小明惊恐地缩起了脖子,全身上下的神经都抽紧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司南被他突如其来的发病吓得差点把牛奶捏飚出来,悔不当初——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也不全是人。”司南找补道,同时目光在办公室的工位里一格一格地找过去,最后放弃了,“好吧,确实全是人。至少这个办公室是的。”
“请问是京州来的干员吗?”马尾梳得紧贴头皮的女科员抱着一摞资料,不等他们回答就说,“这里是所有受害人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现在给你们做汇报吗?”
“我们自己看就行了。”司南赶紧把资料接过来,“顺便,能给我们找一个没人的办公室吗?再过一会儿他就要因为呼吸过度晕倒了。”
在女科员怀疑和鄙视的目光里,司南一手抱着资料,一手拖着宋小明进了办公室。大门关上,宋小明才慢慢恢复了正常呼吸和四肢的知觉,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
“别耽误时间了,等会儿老大得削死我们。”司南强行把他捋起来,“快来看看哪些人可疑。”
确认黄昏议会是根无利不起早的搅屎棍以后,裴雪听认为这拨游客可能不大寻常。
纳西古寨平安无事数百年,穷而封闭得安安稳稳,偏偏在特调局和黄昏议会争分夺秒比谁先找出青铜棺的时候出了幺蛾子,还被人一手捅到网络上。信息科加班加点控制舆论,头发一把把地掉,没少问候背后的策划者。
拍视频的人就在游客里,至于他是被忽悠的,还是故意为之,都还没有定论。
宋小明气沉丹田,打开电脑、摊开卷宗,视线飞速地扫过那些文字。
——
这间院子的吊脚楼下没有豢养牲畜,也没有用来囤积粮食,而是种了好些花。不同于异常盛放的桃花,这里的花枝干瘪枯槁,伶仃伫立在风中。院子里被打扫得很干净,白石子铺的路通向楼梯。
那个带路的老人不知何时消失了。
一点细微的摩擦声传进裴雪听的耳朵,她拉住了檀真的手腕,没让他走进去。
下一秒,枯死的花丛后爬出来一条遍布黄色花纹的黑蛇,粗壮如水桶,吐着信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却不前进一步。
“仰阿莎祭司,我是裴雪听,来处理这件事的干员。”裴雪听把檀真推到身后,举着双手说,“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继续这样说话。”
幽静高雅的声音从吊脚楼里传出来,“我知道你,这一代的大天师。不过你来晚了,这里已经没有你能处理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你能解决所有的事?那你为什么不和方局说?”
“因为他已经否决了我的方案,所以现在只能把这里封锁起来。”仰阿莎淡淡地说,“他一直是个很固执的人,觉得每个疑问都有完美的答案,而他就是那个答题人。”
裴雪听不想纠结这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直截了当道,“所以你的方案是什么?”
“烧了那棵树,连着这个寨子一起。”
这个祭司比裴雪听想象中的还要果决,老人们不惧生死也要留守的寨子在她眼里随时可以舍弃。
裴雪听不由得追问,“这样能挽救那些受伤的人?”
“不能,但能阻止更多的蛊虫从这里蔓延出去。身中蛊虫的人只能等死,但只要把他们的尸体火化,就不会有蛊虫传出去。”仰阿莎道,“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邪祟都畏惧不同程度的火焰,相信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我很想称赞您的牺牲精神,但是这不是最佳答案,至少现在来说,不是。”裴雪听摇摇头。
“你们倒是很像,孤注一掷的天真。”仰阿莎哼了一声,屋子里传来低低徘徊的银铃声,横亘在道路上的巨蟒退了回去,“既然如此,那就来聊聊吧,我想听一听你的答案。”
裴雪听得寸进尺道,“你不能出来吗?我实在是有点怵得慌,虫子啊蛇啊什么的。”
仰阿莎笑了一声,听不出背后蕴含着怎样的情绪,“我也很想走出来看一看,只可惜不能。”
——
“我去吧,”檀真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正好有些问题问问她,确认一下。”
“一起去。”裴雪听硬着头皮,抓起他的手说。
短短一段路,硬是被裴雪听走出了蹚火海、过刀山的样子。檀真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握着她的肩头。
吊脚楼里的仰阿莎不由得又笑了,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檀真抢先敲了敲吊脚楼的门,竹门轻响一声,在他们面前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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