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轮车刚出后门,黛玉就掀起头巾透气,额角的汗浸湿了碎发。城外的官道上,往金陵城去的马车稀稀拉拉,有辆乌木马车格外扎眼,车帘缝隙里露出的银壶,正是北静王府的样式——车夫甩鞭子的手法,和玄衣卫策马的姿势一般无二。
"他们也在往城里送东西。"黛玉的手抓紧柴车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马车驶过身边时,她瞥见车辕上绑着的油布包,露出的边角是北境的"引火石",遇水即燃的那种,去年在梨香院的井里见识过厉害。
到了忠顺亲王府前,朱漆大门紧闭着,门环上的铜狮张着嘴,獠牙上的金漆剥落,露出底下的铜色,倒像是啃过不少骨头。宝玉让黛玉在街角的茶馆等着,自己提着竹篮上前叩门,门房斜着眼打量他,"砰"地一声关上门上的小窗:"王爷不见外客,滚!"
黛玉扶着墙走到门边,解下头上的银钗——那是老太太赏的,钗头的凤凰嘴里衔着颗东珠,是宫里的样式。她把银钗从门缝里塞进去,声音不大却清晰:"荣国府林黛玉,有北境通敌的密信求见王爷,关乎金陵城安危。"
小窗突然打开,门房的眼睛盯着那枚东珠,贪婪地咽了口唾沫:"等着!"转身时的脚步声很快,显然是被珠钗打动了。茶馆里的茶博士突然凑过来,往他们的茶杯里续水时,低声说:"方才见北静王府的人进去了,你们当心。"
没等多久,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锦袍的管事引着他们往里走,穿过抄手游廊时,墙上挂的猎苑图里,猎犬的眼神竟和玄衣卫一般凶狠。管事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没有声音,宝玉注意到他鞋底贴的毡子,正是北境特有的"消音毡",心里不由得一紧。
到了二门外的等候室,管事奉上茶就退了,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黛玉一眼。屋里的西洋钟滴答作响,指针指向未时三刻——离北境援军到沁芳闸,还有不到十二个时辰。黛玉端起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茶水映出的窗影里,有个黑影在廊下一闪而过,腰间的佩刀晃出的光,正是玄衣卫的制式。
"这里也有他们的人。"黛玉放下茶杯,指尖沾的茶水在桌上写"速走",又立刻用袖子擦掉。她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帕子上的血痕故意蹭在桌布上,"咳咳...我的药...在竹篮里..."
宝玉刚打开竹篮,就见门被猛地推开,忠顺王带着两个侍卫走进来,他的红蟒袍扫过门槛,眼神像猎苑图里的鹰。"荣国府的客人?"他盯着桌布上的血痕,突然笑了,"听说林姑娘体弱,怎么敢这时候出来奔波?"
黛玉扶着桌沿站起身,福了福身,鬓角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王爷明鉴,北静王勾结北境,今夜三更要从沁芳闸攻入荣国府,再借此为由占领金陵城,这是证据。"她从竹篮里拿出布防图和玉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忠顺王接过玉佩的手顿了顿,龙纹断裂处的铜芯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突然拍了拍桌子:"好个北静王!去年在围场就想阴我,今日竟敢动到荣国府头上!"他转向侍卫,"备马!点五百亲兵,随我去沁芳闸!"
第三折 王府夜审暗流涌
忠顺王府的议事厅灯火通明,宝玉和黛玉坐在侧席,看着王爷对着沙盘部署防务,他的红蟒袍下摆扫过沙盘里的沁芳闸模型,将北境援军的路线图踩在脚下。厅外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亲兵们正在集结,刀枪的寒光透过窗纸映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你们荣国府的内鬼,怕是不止周瑞家的。"忠顺王用象牙筹指着沙盘里的荣国府模型,在荣禧堂的位置重重一点,"这里必定有个大人物,不然玄衣卫进不了内院。"他突然转向黛玉,"老太太临终前,可有说过什么反常的话?"
黛玉的指尖绞着帕子,上面的血痕已经干涸,变成暗褐色。"她总说'珠子蒙尘',当时只当是说府里的事,"她抬头时,灯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现在想来,怕是指念珠里的钥匙——那串紫檀念珠,最顶上的珠子是空的,里面藏着的金钥,能打开北境的军械库。"
宝玉突然想起王夫人将念珠送到清虚观的事,忙补充道:"张道士和北静王的伴读交好,去年还帮着倒卖过北境的寒铁,那钥匙定是被他转交了。"他望着沙盘里的清虚观模型,突然觉得那翘起的飞檐,像北境兵刀上的倒钩。
正说着,侍卫押着个穿灰袍的道士进来,正是清虚观的小道童,被北静王府的人派来给张道士送信的。童儿的脸吓得惨白,跪在地上筛糠似的抖:"王爷饶命!小的只知道要把'货'从后门运到北静王府,那'货'用红布包着,沉甸甸的,像是...像是兵器!"
忠顺王的象牙筹重重敲在沙盘上:"果然如此!"他立刻下令,"派一队人去清虚观,把张道士拿下!另一队去北静王府后门堵截,务必截住那箱'货'!"亲兵领命而去的脚步声,震得厅里的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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