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同辈,就不用怕了,杨植哼一声道:“你一辈子的高光时刻也不过是金殿唱名!文徵明哪里不比你强?百年之后,谁还记得你!”
王相动了真怒,喝道:“未来尚未可知,你怎么铁口直断我一辈子的高光时刻就是金殿唱名?
书画不过末流之技,怎比经义大道!你自己一个凭经义立身处世的堂堂榜眼,却因为与之有旧而肆意贬低两榜进士翰林,诚忘本也!”
杨植不甘示弱,反讥王相“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两人争吵起来。
一旁的侍讲学士王思是王阳明的弟子,吉安府泰和人,与罗掌院同县,仗着辈份高,与杨植也说得上话,劝道:“树人,你少说两句!你俩同辈,应有袍泽之谊,不值得为一名待诏跟同侪争吵!”
杨植就坡下驴,哼一声对王思一拱手,高傲地转身离去。
罗钦顺在掌院办公室里,听到书吏打的小报告,气得不行,唤来杨植喝道:“你一个新人,别以为得了一个榜眼就眼高于顶!翰林院是清华之地,你如此行事,让为师很难做人!”
杨植心中不以为然,什么翰林院清华,几十年后就有前辈翰林在翰林院里强奸晚辈翰林小白脸,大家都是人,谁不知道谁?
杨植嘿嘿笑着说:“老师勿恼,弟子自有分寸!你要相信我!”
不肖弟子这么做,难道有什么深谋远虑?
罗钦顺陷入沉思,用尽平生的官场经验和学术修养开始推演弟子的目的。这个时候有门子来报:“罗掌院,兵部派人请杨编修过去议事!”
只见不肖子弟振衣而起,眼望屋顶,长叹一声道:“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芸芸众生,哪个能心忧天下,见微知着!这大明呀,除了我还有谁!”
罗钦顺恍恍惚惚,仿佛看到杨植头顶上有一圈太子太师加内阁首辅的光环。
兵部户部就在翰林院边上,杨植出门向西两步路就到了。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虽然按太祖体制,大明的良田一半属于明军,理论上明军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但是现在乔宇显然时不时向户部催问粮饷。
乔宇见了杨植进来,乔宇喝一声道:“你来得正好!内阁刚刚批了一份奏疏过来,且过来看看!”
杨植接过来端详,却原来是挂着都御史衔的大同巡抚张文锦发给朝廷的。
自己当年出江西时,替王阳明做信使去求见过时任安庆知府的张文锦。只是张文锦为人傲慢,看过王阳明的信后没有什么表示,可能张文锦早把自己忘记了。
张文锦坚守安庆府立下大功,又与王阳明没交情,因军功升为大同巡抚时,擒获朱宸濠的前吉安知府伍文定还在监狱里被锦衣卫审查呢!
张文锦在大同奏报两件事:一是大同城外一百二十里有两座城堡,自己计划各派五百军兵前去驻扎,让这些军兵就地开荒耕种,三年后生地成为熟地,不但驻堡军兵可以自给,还能向他们征粮;另外为了形成犄角之势互相守护,还需要另外设三个城堡,每堡也是各派五百军兵驻守。
为此需要设一名把总督理五堡耕战,并五名守备及千户百户若干。所以请求兵部给军官编制,户部除了年例,再发银十万两或给江淮盐引五十万。
就是这么个事,内阁批复是让兵部户部合议。
“现在户部没有银子,今年春天淮扬又发了大水!大司徒说你点子多,你看看怎么办?”
杨植凝神回想一下,问道:“大司马,兵部户部联合办公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乔石没好气说道:“新设一个机构不是那么容易的!牵涉到都察院兵部户部三个部门,官员什么级别,由谁牵头,机构是临时的还是常设的,都需要各部门议决后再报内阁!你一个官场新人,清贵华选的翰林,高高在上,哪里知道具体办事的难处!”
杨植为难地说:“既然这样,我只好立一个大功了!”
乔石莫名其妙:你一个新人翰林,哪来的功劳?给皇帝递书都轮不到你!
仲夏的北京开始热起来。在假日里,北京的官员一般出西直门去海甸游玩。
翰林院的文士自然不会放假了还呆在宿舍看书,呼朋引伴向西直门而去。杨植见其他的翰林都走了,便叫上徐阶找到文徵明,问道:“又得浮生半日闲!怎么没有同侪约你出去?”
文徵明非常感激,苦笑道:“我一个待诏,他们怎么会唤我一起玩!”
杨植气愤不已,对徐阶说道:“文兄在南京常州苏松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寻常一幅字画就是五十两银子起价,怎么到了北京竟然落地凤凰不如鸡!”
徐阶点头称是:“数年前我尚是童生秀才之时,文老先生来松江采风,我等寻常之人哪里近得身去,只能远远而望!北京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杨植二话不说,拉着文徵明就往外走,喝道:“今日我定要为文兄打出名气!”
三人来到大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出了西直门,向西而去。杨植一路上介绍沿途风景:“这里是高梁河,前宋太宗骑驴的地方!我们经过的地方叫白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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