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直门向西走个两里地,即白石桥到万柳这一带,河流、湖泊、沼泽绵延,遍地柳树荷花,是北京市民游玩消夏之所。又逢休沐之日,不少京官带着酒食小吃,张起帷幕,席地娱乐。
杨植等人下了马车,文徵明抬眼四望,心情舒畅,开口赞道:“此地甚好,有类苏州!有朝一日可在此处建一集镇,取名苏州街。可惜北京不能种水稻,你看万柳这个地方,到处是泉眼,种出来的水稻肯定香甜。”
徐阶笑着说:“是美中不足,此时江南稻花飘香,令人心旷神怡!”
杨植手指一条小河说道:“待我发迹之日,定要把金水河、太液池、高梁河与此河打通,在河两边种上水稻。五月时邀皇上泛舟前来,欣赏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之美景!”
徐、文两人听杨植画饼也不揭破,三人哈哈大笑,信步漫游,吟诗作对,文徵明见美景不禁技痒,当即画了一幅池塘荷兰图。不觉时近正午,正看见杨慎、王相等十几名低段翰林在一柳树荫下围坐闲聊。
杨植眼睛转转,领着徐、文二人走过去道:“来来来,几位挤一挤,大家凑一凑,热闹热闹!”
翰林们不讲官职但讲辈份,杨植属于新人却没有尊重前辈的自觉,让人很是恼火。
杨植却不见外,挤出位置与徐阶文徵明坐下,问道:“诸位前辈今日出游,可有什么作品大家共同欣赏?”
大家都是士人,士人聚会必须要吟诗诵歌助兴,于是有诗才的开始即兴口占,一时气氛活跃起来。
不过大明的诗词水平也就那样,在座无一不是行家,知道不过是自娱自乐,敝帚自珍而已。
一轮诗词吟罢,在座的互相吹捧一番,又有人问道:“树人兄,听闻你在苏州、南京偶有佳作广为传诵,今日为何不露一手?”
只听杨植回道:“眼前有景道不得,衡山有画在前头!我看诸位之诗不及衡山之画之万一!”说着便把文徵明的画作拿出来与众人欣赏:“语言是贫乏的!诸君诗才平平,我看只有衡山的画作技压群芳!”
文徵明没想到杨植帮自己打出名气的方式居然是拉抬自己贬低他人,此乃文人之大忌也,正要谦虚几句,却听得杨慎冷哼道:“琴棋书画雕虫小技,怎敢与科举正途相比!听说树人兄原籍赣南,是做什么的呀?”
杨植昂首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我在赣南做山民的时候……”
“做贼就做贼嘛,做什么山民!做过山贼的人,本来是很难找事做的,更不能考科举!”
杨植怒从心头起,喝道:“你那个状元怎么来的心中无数么?还不是靠你老爸运作出来的!”
众人不禁愕然,士大夫圈子里只有花花轿子人抬人,互相吹捧造势,从来没有点破关节的。维护其他士人的脸面是一名士子的应尽义务!
此人先在赣南,又去凤阳,都不是什么文质彬彬的地方,一身匪气!
杨慎从未被人当面揭破此事,怒吼一声:“好贼子!胆敢血口喷人,恶语中伤!”随手拿起茶盏丢了过去。
杨植闪身躲过,喝道:“是你先动的手!”便上前揪住杨慎说:“谁也不要拦我,谁拦我连他一起打!”
能考上翰林的都是正规官学出身,从童生起就每天举石锁练骑射,闻言哪里能忍,当即有人就去抱杨植,想把杨植拖离。
不料杨植肩膀一晃,把来人摔在中间的桌布上,酒菜淋了众人一身。
这下犯了众怒,先前几个看杨植不顺眼的翰林一起扑上去群殴杨植。
徐阶身矮体弱,吓得扶着文徵明接连往后退出圈子。不愿意参与斗殴的翰林也只能退后,口中不住规劝,那幅荷塘图亦被踩得破碎。
野游的其他官绅秉承华夏爱看热闹的天性,见有人打架,不禁精神振奋。
大明官老爷打架斗殴很常见,前大学士内阁首辅焦芳敢手拎棍棒堵门叫骂,前巡盐御史李梦阳敢当着弘治、张太后的面,夺过大汉将军的仪仗对张太后的弟弟拳打脚踢。但翰林内讧简直就是百年难遇,众位看热闹的官绅纷纷过来围观指点叫好。
既然今天是官绅野游日,少不得有顺天府宛平县海甸巡检司的巡检带着兵丁巡逻。他们闻讯快速赶来,见打架之人穿士子日常家居服,以为只是常见的秀才斗殴,便一拥而上拖开杨植等人,要带他们进北京城里的宛平县衙。
杨植甩开兵丁的双手,鼻孔朝天道:“我乃新科榜眼,翰林编修也!你们滚开,别惹我连你们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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