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又念:
泪滴天潢胄,魂销梵宇尼。
锦云满脸疑惑,问道:“我们当中哪有皇家的后代?这个尼姑又是谁呢?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洛红蕖听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叹息。
道姑继续念:
井几将入井……
玉芝说道:“从‘入井’这两个字来看,难道又是一位寡妇?这么说来,那碑记里说的‘薄命谁言座上无’,还真是一点没错。”井尧春急忙问道:“请问仙姑,这句诗说的莫非是我的命运吗?”道姑回答:“这首诗真真假假,怎么能断定说的就是才女你呢?总之,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是是非非,日后自然会清楚。”青钿好奇地说:“这两个‘井’字,不知道下句怎么对。请仙姑念出来,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道姑念道:
缁却免披缁。
闺臣不禁感叹:“从这个‘缁’字来看,除了瑶钗姐姐,不会是别人。但当时她虽然幸运地参加了考试,怎么会免去披上僧衣呢?难道那时她真的想要遁入空门吗?”缁瑶钗的乳母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道:“那时要不是我再三劝解,她早就躲进尼姑庵了。这位仙姑猜得可真准。”众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称赞:“这两句简直是天生的对仗,若不是仙人的手笔,怎么能如此精妙!”
道姑接着念:
瑟瑟葩俱发,萋萋蕊易萎。
小春难过地说:“刚才仙姑说‘百卉’二字指的是我们;要是真是这样,大家听听这下句,怎能不让人感到心酸呢!请问仙姑,从这句诗来看,我们众多姐妹将来死于非命的不在少数,难道都是因为生平造了大孽才遭到这样的报应吗?”道姑摇了摇头,说:“如果真的造了大孽,又怎么能名垂千古呢!”小春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又会遭遇那样悲惨的死法呢?”道姑回答:“最悲惨的莫过于被剖腹剜心,难道当年比干也造了什么孽吗?这都是秉持着天地间的一股忠贞之气,不由自主地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小春疑惑道:“世上常常有许多好人不得善终,那些坏人却能安享天年,这是为什么呢?”
道姑语重心长地说:“‘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难道在乎的是这个吗?如果只想着保全性命,往往会遗臭万年。就拿比干来说,当年他要是迎合纣王,纣王肯定很高兴,比干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但现在,人们一说起他,无不对他唾骂。而他因为不肯迎合,遇事强行劝谏,最终失去生命;现在,人们一说起他,无不肃然起敬。难道不得善终,反而比善终更好吗?所以世间的孽子孤臣、义夫节妇,他们是贤是不肖,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只要主意坚定,把生死看得透彻,是遗臭万年还是流芳百世,立刻就能有分别。总之,人活百岁,终有一死。在那个时候,与其忍辱偷生,遗臭万年,不如含笑赴死,流芳百世。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呢?因为这里面有几位才女要应了‘含笑就死’这句话呢!不过世事变幻莫测,总要到时候才能见分晓。下面还有两段结尾的诗句,我念给你们听:
卞家分主客,孟氏列埙篪。凡此根牵蒂,奚殊铁引磁。”
兰言若有所思,说道:“从这几句诗来看,可见大家连日来的聚会,果然不是偶然的。”玉芝开玩笑说:“要是从‘根蒂’这两个字来看,难道真把我们当作花卉了吗?”
道姑继续念道:
武功宣近域,儒教骋康逵。巾帼绅联笏,钗钿弁系丝。
史幽探欣慰地说:“幸好还有这几句,终究是为闺中增添了不少荣耀,也能让人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道姑最后念道:
四关犹待阵,万里竟寻碑。琐屑由先定,穷通悉合宜。
小春好奇地问:“也不知道四关摆的是什么阵?要是问仙姑,大概又是不肯说的。自从念了‘戍鼓连宵振’,一连几十句,听得人稀里糊涂,只怕还是迷魂阵呢。”融春推测道:“上文明明提到了‘妖氛’‘幻境’,怎么不是迷魂阵呢?根据第二句,只怕还有人要到泣红亭去呢。”
道姑对诸位才女说道:“你们看这最后两句诗,岂不是在说凡事都不可勉强吗?接下来我也有几句心里话想说。”说着,她伸出长长的手指,继续说道:“只有戳中事情的关键,才能让人从这场春梦中清醒过来。
爪长搔背痒,口苦破情痴。积毁翻增誉,交攻转益訾。
朦胧嫌月姊,跋扈逞风姨。镜外埃轻拭……
我今天有幸把一些尘世的污垢全都擦拭干净了,此后就像皓月当空,没有一丝杂质,诸位才女往后肯定万事顺遂。但其中导致失误的原因,又有谁能知道呢?让我再续写一句,凑够一百韵,来点明这场春梦的主旨:
纷纷误局棋。”
闺臣听了,突然想起碑记里“一局之误”这句话,赶忙问道:“请问仙姑,为什么失误会出在棋上呢?”道姑回答说:“其中的奥妙我也不清楚,但就我个人的浅见,人生在世,费尽心思,争强好胜,经历各种奇幻之事,生死无常,其实都像是一局围棋。只是因为人们参不透这座迷魂阵,所以才被它误导。现在我也不便多说,咱们以后有缘再见。”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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