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时候,曹正问道:“制使怎么会来到这里?” 杨志便把自己担任制使时失陷花石纲,以及如今又失陷梁中书生辰纲的事,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曹正说:“既然如此,制使就在小人家里住些日子,再从长计议。” 杨志说:“如此,真是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担心官府追捕过来,不敢久留。” 曹正问:“制使这么说,那打算投奔哪里去?” 杨志说:“我本想投奔梁山泊,去找你师父林教头。我之前经过那里时,正好碰到他下山,还和我交过手。王伦见我们两人本事相当,便想把我们都留在山寨,因此我认识了你师父林冲。王伦当时极力挽留我,可我不肯落草为寇。如今我脸上又添了金印,再去投奔他,实在没志气。所以我犹豫不决,进退两难。” 曹正说:“制使说得在理。小人也听人传言,说王伦那人心胸狭窄,容不下人;还说我师父林教头上山时,受尽了他的气。很多人都这么说,我才知道。制使不如去离这儿不远的青州地面,那里有座山叫二龙山,山上有座寺叫宝珠寺。那座山环绕着这座寺,只有一条路能上去。如今寺里的住持还俗留了头发,其他和尚也都随了俗。听说他们聚集了四五百人,打家劫舍。领头的叫金眼虎邓龙。制使要是有心落草,去那里入伙,倒足以安身。” 杨志说:“既然有这么个地方,何不去夺下来安身立命。” 当晚,杨志便在曹正家里住了一晚,借了些盘缠,拿上朴刀,与曹正告别后,迈开大步,朝二龙山走去。
走了一天,眼看天色渐晚,远远地望见一座高山。杨志心想:“我先到林子里歇一夜,明天再上山。” 他走进林子里,却吃了一惊。只见一个胖大和尚,脱得赤条条的,背上刺着花绣,坐在松树根头乘凉。那和尚看到杨志,立刻从树根处拿起禅杖,跳了起来,大声喝道:“你这鸟人,从哪里来的?” 杨志听他口音,心想:“原来是关西的和尚。我和他是同乡,问问他。” 于是杨志喊道:“你是哪里来的僧人?” 那和尚并不回答,抡起手中禅杖就打过来。杨志心想:“这秃驴太无礼,正好拿他出出气。” 便挺起手中朴刀,朝那和尚冲过去。两人在林子里一来一往,一上一下,交起手来。但见:
两条龙争夺宝物,一对虎争抢食物。朴刀挥舞,好似半截金蛇显露;禅杖舞动,仿佛全身玉蟒腾飞。两条龙争宝,搅得长江翻滚,大海咆哮,鱼鳖惊恐;一对虎争食,奔过翠岭,撼动青林,豺狼逃窜。山崩地裂,黑云中玉爪盘旋;雷吼风呼,杀气内金睛闪烁。两条龙争宝,吓得那身强力壮、手持霜锋的周处眼冒金星;一对虎争食,惊得这胆大心粗、施展雪刃的卞庄魂魄皆丧。两条龙争宝,眼珠放光,尾巴摆动得水母殿台摇晃;一对虎争食,野兽狂奔,吼声震得山神毛发竖起。花和尚毫不留情,与杨制使死战;杨制使一心要捉拿花和尚,设下计谋奋力拼杀。
当时杨志和那僧人斗了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负。那僧人卖了个破绽,突然跳出圈子,喊道:“暂且歇一歇!” 两人都停了手。杨志暗自喝彩:“这和尚从哪里来的,本事真是高强,手段厉害,我也只能勉强与他匹敌。” 那僧人喊道:“你这青面汉子,是什么人?” 杨志说:“我正是东京制使杨志。” 那僧人问:“你是不是在东京卖刀,杀了破落户牛二的那个人?” 杨志说:“你没看见我脸上的金印吗?” 那僧人笑道:“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杨志问:“敢问师兄是谁?怎么知道我卖刀的事?” 那僧人说:“我不是别人,正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的军官鲁提辖。因为三拳打死了镇关西,便去五台山削发为僧。人们见我背上有花绣,都叫我花和尚鲁智深。” 杨志笑道:“原来是同乡。我在江湖上早就听闻师兄大名,听说师兄在大相国寺挂单,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鲁智深说:“一言难尽。我在大相国寺管理菜园时,遇到豹子头林冲被高太尉陷害性命。我路见不平,一直把他送到沧州,救了他一命。没想到那两个押送公人回去后对高俅那厮说:‘本来要在野猪林结果林冲,却被大相国寺的鲁智深救了。那和尚一直送到沧州,所以没能害成他。’高俅这贼子恨透了我,吩咐寺里长老不许我挂单,还派人来抓我。幸好有一伙泼皮通风报信,我才没落入他的手里。我一气之下,放火烧了菜园里的房舍,逃到江湖上,东奔西走,四处碰壁。路过孟州十字坡时,差点被一家酒店的妇人害了性命,她用蒙汗药把我麻翻。幸好她丈夫回来得早,看到我的模样,又看到我的禅杖、戒刀,吃了一惊,连忙用解药把我救醒。他问起我的名字后,留我住了几天,还与我结拜为兄弟。他们夫妻二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男的叫菜园子张青,女的叫母夜叉孙二娘,为人十分义气。我住了四五天,打听到这里的二龙山宝珠寺可以安身,便特地来投奔邓龙入伙,可那家伙不肯收留我在山上。邓龙那厮和我打斗,又敌不过我,就把山下的三座关紧紧守住,不让我上去,这山上又没有别的路可走。这座山十分险峻,不管我怎么叫骂,他就是不下来厮杀,把我气得够呛,在这里进退两难。没想到大哥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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