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圣落下云头,向三藏报告说:“师父,果然是一座寺院,正好可以借宿。我们走吧。”
唐僧放开缰绳,骑着马一直向前,径直来到了山门之外。行者问道:“师父,这是一座什么寺?” 三藏无奈地说:“我的马蹄刚刚停住,脚尖还没从马镫里拿出来呢,你就问我这是什么寺,也太没头没脑了吧!” 行者笑着说:“您老人家从小就出家做和尚,肯定读过儒书,才能去讲经说法,文理都精通,后来又承蒙唐王的恩宠。这门上有那么大的字,您怎么会不认得呢?” 三藏骂道:“你这泼猴!说话没轻没重的。我刚才面向西边催马前行,被太阳的影子照射着,这门虽然有字,可又被灰尘污垢遮住了,所以我没看见。” 行者听了,把腰一弯,身体瞬间长高了两丈多,用手把门上的灰尘掸去,说道:“师父,您请看。” 只见门上有五个大字,写着 “敕建宝林寺”。行者收起法术,问道:“师父,咱们谁进去借宿呢?” 三藏说:“我进去吧。你们几个长相丑陋,说话粗率,性格又刚直傲慢,要是不小心冲撞了这里的僧人,人家不借给我们住宿,那就不好了。” 行者说:“既然这样,那就请师父进去吧,您也别多说了。”
唐僧放下锡杖,解开斗篷,整理好衣服,双手合十,径直走进山门。只见两边红漆栏杆里面,高坐着一对金刚塑像,模样威严凶恶:
一个铁面钢须,栩栩如生,仿佛是活的一样;一个眉毛粗重,眼睛圆润,看起来十分机灵。左边的金刚拳头突出,坚硬如铁;右边的金刚手掌棱角分明,红得像赤铜。他们身上的金甲连环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头上的明盔绣带在风中飘动。西方果然有很多供奉佛像的地方,石鼎中间香火旺盛,火光通红。
三藏见了,不禁点头长叹道:“在我那东土大唐,如果有人把泥胎塑成这么大的菩萨,还烧香供养的话,我也就不用大老远地往西天跑了。” 正叹息着,又来到了二层山门之内,看到了四大天王的塑像,分别是持国天王、多闻天王、增长天王、广目天王,按照东北西南的方位排列,寓意着风调雨顺。走进二层门里,又看见四棵高大的乔松,每一棵都枝叶繁茂,像伞盖一样。忽然抬头,便看到了大雄宝殿,唐僧双手合十,虔诚地皈依,俯身下去行礼参拜。拜完起身,绕过佛台,来到后门之下,又看到了倒座观音普度南海的塑像。墙壁上都是能工巧匠精心塑造的鱼、虾、蟹、鳖等水族,它们一个个出头露尾,像是在海水波涛中嬉戏玩耍。唐僧又接连点了好几次头,感慨万千地说:“可怜啊!这些水族生灵都懂得拜佛,人为什么就不肯修行呢!”
正在赞叹之际,只见三门里走出一个道人。道人一看到三藏相貌不凡,气质高雅,急忙快步走上前施礼问道:“师父,您从哪里来?” 三藏回答道:“我是东土大唐皇帝派来的,要前往西天拜佛求经。如今到了贵地,天色已晚,想借住一晚。” 道人说:“师父,您别怪我,我做不了主。我只是在这里扫地、撞钟,干些杂活的道人,里面还有一位管家的师父呢。我进去禀报他一声,如果他愿意留您,我就出来请您进去;要是他不愿意留,我也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三藏连忙说:“那就麻烦你了。”
道人急忙跑到方丈室报告:“老爷,外面来了一个人。” 僧官听了,立刻起身,换了衣服,整理了一下毗卢帽,披上袈裟,急忙开门迎接,问道人:“是什么人来了?” 道人用手指着说:“正殿后面那个人不就是嘛。” 只见三藏光头,穿着一件二十五条布缝制的达摩衣,脚上蹬着一双沾满泥水的达公鞋,斜靠在后门那里。僧官见了,顿时大怒道:“你这道人,该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僧官吗?只有城上来的达官贵人来降香,我才会出去迎接。这么一个和尚,你怎么虚张声势,让我去接他!你看看他那模样,就不像是个老实人,多半是个四处云游的和尚。今天天色晚了,想必是想来借宿。我们方丈室里,怎么能容他来打扰!让他到前廊下蹲着去,你还来报告我干什么!” 说完,转身就走。
唐僧听了,满眼含泪,伤心地说:“可怜啊!可怜!这真是‘人离乡贱’!我从小出家做和尚,既没有拜忏时吃荤,产生过歹意,也没有看经时心怀愤怒,破坏过禅心;更没有扔过瓦片、抛过砖头,损坏过佛殿,也没有从阿罗汉脸上剥过真金。唉!可怜啊!不知道是哪一世得罪了天地,让我今生总是遇到不好的人!这和尚,你不留我们住宿也就罢了,怎么还说这种难听的话,让我们到前道廊下去‘蹲’?这话要是不跟行者说还好,要是让他知道了,那猴子进来,一顿铁棒,能把你的腿骨都打断!” 唐僧又说:“也罢,也罢。常言说:‘人将礼乐为先。’我还是进去问问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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