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连忙笑着说:“宝姑娘的莺儿她妈就挺会摆弄香草这类东西的。上回她还采了些香草晒干,编成花篮、葫芦给我玩呢,姑娘您难道忘了?” 宝钗笑着说:“我才夸了你,你倒来打趣我了。” 探春、李纨和平儿三人都感到很诧异,纷纷问这是怎么回事。宝钗解释道:“绝对不行!你们这儿有多少能用得上的人,一个个闲着没事做,这时候我再弄个人进来,那些人该把我也看扁了。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人来,怡红院有个老叶妈,她是茗烟的娘。她是个老实巴交的老人家,又和我们莺儿的娘关系特别好,不如把打理香草这事交给叶妈。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不用咱们说,自己就会去找莺儿的娘商量。哪怕叶妈完全不管,全交给莺儿她娘,那也是她们之间的私情,就算有人说闲话,也怪不到咱们头上。这么一来,你们办事既公正,事情也能办得妥妥当当。” 李纨和平儿都说:“太对了。” 探春笑着说:“话虽如此,可就怕她们见利忘义。” 平儿笑着说:“没关系,前儿莺儿还认了叶妈做干娘,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酒的,两家关系好得很呢。” 探春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她们四人又一起斟酌出几个人选,都是她们平日里冷眼观察看中的,用笔记在纸上圈了出来。
不一会儿,婆子们回来禀报说大夫已经走了,还把药方送了上来。探春、李纨和宝钗三人看了药方,一面派人出去抓药,监督煎药和服药,一面探春和李纨向众人明确宣布:某人负责管理某处,按照四季来算,除了家里规定要用的数量之外,剩下的任凭他们采摘去盈利,到年终的时候算账。
探春笑着说:“我又想起一件事。要是年终算账收钱的时候,自然是归到账房,这样上头又多了一层管事儿的,还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他们又要从中剥削一层。如今我们搞出这件事,派了你们去做,已经越过他们的头了,他们心里有气,只是说不出来。你们年终去报账,他们还不得想法子捉弄你们呀?再者说,这一年里管事儿的,主子拿一整份,他们就能得半份。这是家里的老规矩,大家都知道,其他偷拿的还不算在内。如今这园子是我新创的管理办法,千万别落到他们手里,每年算账,最好直接归到咱们这边来。”
宝钗笑着说:“依我看,咱们这边也不用专门算账。这个多了那个少了,反而麻烦事更多。不如问问他们,谁领这一份差事,就负责一宗事儿。不过就是园子里日常的开销。我替你们算过了,也就那么几样事儿:不过是头油、胭脂、香、纸,每位姑娘有几个丫头,都是有定数的;还有各处的笤帚、簸箕、掸子,以及大小禽鸟、鹿、兔吃的粮食。就这么几样,都让他们承包了去,不用到账房领钱。你们算算,这样能省下多少钱?”
平儿笑着说:“这几样虽然都是小事,但一年统共算下来,也能省下四百两银子呢。” 宝钗笑着说:“这就对了,一年四百两,两年就是八百两,拿这些钱去收租,能买几间房子,也能添几亩薄地。虽说还能有结余,但他们辛苦忙活一年,也得让他们剩下点,补贴补贴自家。虽说要以兴利节用为原则,但也不能太吝啬。就算再省下二三百两银子,失了大体统也不像样。所以这么做,外头账房一年能少支出四五百银子,也不会觉得太拮据,而他们这些人也能得到些小实惠。那些没营生的妈妈们也能宽裕些,园子里的花木,也能每年长得更茂盛,你们也能得到可用的东西。这样大概才不失大体。要是一味想着省钱,哪儿找不到几个钱呢。但凡有一点余利,都收归官中,到时候里外都怨声载道,岂不是失了你们这样人家的体统?如今这园子里几十个老妈妈,要是只给了这几个差事,剩下的肯定会抱怨不公平。我刚才说的,让他们只供应这几样东西,已经够宽裕的了。一年除了这些之外,不管他们有没有结余,就叫他们拿出一些钱来,大家凑在一起,专门分给园子里这些妈妈们。她们虽然不负责这些具体事务,但日夜都在园子里照看、当差,关门闭户,早起晚睡,不管是下大雨还是下大雪,姑娘们出入,抬轿子、撑船、拉冰床,所有这些粗活,都是她们的差事。一年到头在园子里辛苦,这园子既然有收益,她们也理应分点好处。还有句不太起眼的话,干脆说清楚:你们只顾自己宽裕,不分给她们一些,她们虽然不敢明着抱怨,心里却都不服气,说不定就会假公济私,多摘你们几个果子,多掐几枝花,到时候你们有冤都没处诉。要是她们也能沾点利息,你们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他们还能帮你们照看呢。”
众婆子听了这番话,想到不用受账房的辖制,也不用和凤姐儿算账,一年不过多拿出一些钱,都高兴得不得了,齐声说:“愿意。这可比出去被他们折腾,还得往外掏钱强多了。” 那些没能管地的人,听说每年年终还能无缘无故分到钱,也都欢喜起来,嘴里说着:“他们辛苦收拾,是该剩些钱补贴的。我们怎么能坐享其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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