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正在地下看壁上的字画,听探春这么说,每说一句,就点一下头。探春说完,宝钗便笑着说:“好啊,照这样下去,三年之内就不会有亏空了!” 李纨笑着说:“好主意。要是真这么做,太太肯定会高兴。省钱还是小事,最要紧的是有人打扫,各司其职,还能让他们去卖东西赚钱。给他们权力,用利益驱使,就没有不尽职的了。” 平儿说:“这件事得姑娘您说出来。我们奶奶虽然有这个想法,可也不好开口。现在姑娘们住在园子里,要是不弄些有趣的东西来增添乐趣,反而叫人去监管修理,只为了省钱,这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宝钗连忙走过来,摸着平儿的脸笑着说:“你张开嘴,我瞧瞧你的牙齿舌头是用什么做的。从早到晚,你说了这么多话,一套一套的,既不奉承三姑娘,也没说你奶奶才疏学浅没想到,三姑娘说一句,你也不会马上应和一句‘是’。反正三姑娘有一套想法,你就有一套回应,好像三姑娘想到的,你奶奶也想到了,只是肯定有不能办的原因。这会儿又说因为姑娘们住的园子,不好因为省钱就派人去监管。你们听听这话,要是真把园子交给人去赚钱,那人肯定一枝花也不许掐,一个果子也不许动。姑娘们自然不敢乱动,可天天跟小姑娘们就得吵个没完。她想得长远,考虑周全,不卑不亢。就算她奶奶跟咱们关系不好,听了她这番话,也肯定会自愧不如,关系不好也得变好了。”
探春笑着说:“我早上一肚子气,看见她来了,就想起她主子来,她主子平日里当家,可是个厉害角色,我一看见她就来气。谁知道她来了,像避猫的老鼠一样站了半天,怪可怜的。接着又说了那么多话,不说她主子对我好,反倒说‘姑娘您平日里对我们奶奶的情意没白费’。就这一句话,我不但没气了,还觉得愧疚,又伤心起来。我仔细想想,我一个女孩儿家,自己都过得没人疼没人顾的,哪里还有什么好处去对别人好呢。” 说到这儿,探春忍不住流下泪来。
李纨等人见她言辞恳切,又想到她平日里因为赵姨娘经常被人诽谤,在王夫人跟前也受赵姨娘连累,也都忍不住流下泪来,赶忙劝道:“趁着今天清净,大家商议两件兴利除弊的事,也不枉太太托付一场。又提这些不相干的事做什么呢?” 平儿赶忙说:“我明白了。姑娘您就直接说谁合适,派个人去就行了。” 探春说:“话虽这么说,也得回你奶奶一声。我们在这里清查这些小事,本来就不太合适,多亏你奶奶是个明白人,我才这么做。要是换成糊涂、爱猜忌的人,我也不会这么做,不然倒像是故意挑她的毛病。所以得跟她商议之后再行动。” 平儿笑着说:“既然这样,我去告诉一声。” 说完就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笑着说:“我就知道是白跑一趟,这么好的事,奶奶哪有不答应的。”
探春听了,便和李纨让人把园中所有婆子的名单拿来,大家一起斟酌,大致确定了几个人选。又把这些婆子都叫了过来,李纨大概跟她们说了一下情况。众人听了,没有不愿意的,有的说:“那一片竹子交给我,一年时间,明年又能多出一片。除了家里吃的笋,一年还能交些钱粮。” 另一个说:“那一片稻地交给我,一年里那些玩耍的大小雀鸟的粮食,不用动用官中的钱粮,我还能交钱粮。”
探春刚要说话,有人来禀报:“大夫来了,进园子给姑娘看病。” 众婆子只好去迎接大夫。平儿赶忙说:“就你们几个,一百个也不成个体统,难道没有两个管事的带着大夫进来吗?” 回话的人说:“有,吴大娘和单大娘在西南角上的聚锦门等着呢。” 平儿听了,这才放心。
众婆子走后,探春问宝钗觉得怎么样。宝钗笑着回答:“开头做得好的人往往到最后会懈怠,言辞漂亮的人往往贪图利益。” 探春听了,点头称赞,便在册子上指出几个人给她们三人看。平儿赶忙去拿笔砚。她们三人说道:“这个老祝妈为人可靠,况且她老头子和儿子代代都管打扫竹子,如今就把所有的竹子都交给她。这个老田妈本来就是种庄稼的,稻香村一带凡是有菜蔬、稻稗之类的,虽说只是玩乐的玩意儿,不用像正经种地那样大干大耕,但也得她去,按时加以培植,不是更好吗?”
探春又笑着说:“可惜,蘅芜苑和怡红院这两处大地方,竟然没有能生利息的东西。” 李纨赶忙笑着说:“蘅芜苑可厉害着呢。如今香料铺和大集市、大庙里卖的各处香料、香草,不都是那里的东西吗?算起来,比别的地方利息还大。怡红院别说别的,单说春夏天一季的玫瑰花,能开多少花?还有一带篱笆上的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藤,就这些不起眼的草花,晒干了卖到茶叶铺、药铺去,也能值几个钱。” 探春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只是没有懂行的人去打理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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