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宝钗回到自己房中,把那些玩意儿一件一件仔细看过,除了自己留下用的,其余的都一份一份搭配妥当,有的是送笔墨纸砚的,有的是送香袋、扇子、香坠的,有的是送脂粉、头油的,还有单独送小玩意儿的。只有给黛玉的那份和别人不同,而且还格外丰厚。一一打点好后,她让莺儿和一个老婆子,带着这些东西送往各处。
这边姊妹们收到东西,都赏赐了来送东西的人,还说见面再道谢。只有林黛玉看到这些家乡的物件,反而触景生情,想起自己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寄住在亲戚家里,哪里会有人也给她带些家乡的土产呢?想到这里,不由得又伤心起来。
紫鹃深知黛玉的心思,但也不敢说破,只能在一旁劝慰道:“姑娘身子弱,又多病,早晚都得服药,这两天看着比前些日子稍微好了些。虽说精神好了一点,但还不算完全康复。今儿宝姑娘送来这些东西,可见宝姑娘平日里对姑娘很看重,姑娘看着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伤心起来了呢。这可不能让宝姑娘送东西来,却惹得姑娘烦恼。要是宝姑娘知道了,脸上也不好看。再说这里老太太们为了姑娘的病,千方百计请好大夫配药诊治,也是盼着姑娘能好起来。如今才刚见好一点,又这样哭哭啼啼的,岂不是自己糟蹋自己的身子,让老太太看着添愁烦吗?况且姑娘这病,本就是平日里忧虑过度,伤了气血。姑娘的千金之躯,可别自己看轻了。” 紫鹃正在这儿劝解,只听见小丫头在院子里说:“宝二爷来了。” 紫鹃赶忙说:“请二爷进来吧。”
只见宝玉进了房间,黛玉请他坐下。宝玉见黛玉满脸泪痕,便问:“妹妹,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黛玉勉强笑着说:“谁生气了。” 旁边紫鹃朝床后的桌子努了努嘴,宝玉心领神会,往那边一瞧,见堆着许多东西,就知道是宝钗送来的,便打趣道:“哪儿来这么多东西,妹妹莫不是要开杂货铺了?” 黛玉也不搭话。紫鹃笑着说:“二爷还提东西呢。因为宝姑娘送了些东西来,姑娘一看就伤心起来了。我正在这儿劝解,二爷来得正好,帮我们劝劝姑娘。” 宝玉心里明白黛玉为什么伤心,却也不敢挑明,只能笑着说:“你们姑娘伤心,想来不是别的原因,肯定是宝姑娘送的东西少了,所以才生气难过。妹妹,你放心,等明年我让人去江南,给你多带两船来,省得你哭哭啼啼的。”
黛玉听了这些话,知道宝玉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既不好推脱,也不好完全顺着他,便说:“我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因为送的东西少就生气伤心。我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你也太把人看小气了。我自有我的原因,你哪里懂得。” 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宝玉赶忙走到床前,挨着黛玉坐下,把那些东西一件一件拿起来摆弄着,仔细端详,还故意问这是什么,叫什么名字;那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精致;这是什么,有什么用处。又说这一件可以摆在眼前看着赏心悦目,那一件放在条桌上当古董倒也不错。一个劲儿地用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来哄黛玉开心。
黛玉见宝玉如此用心,自己心里反倒过意不去,便说:“你别在这儿瞎闹了。咱们去宝姐姐那儿吧。” 宝玉正盼着黛玉出去散散心,排解一下悲痛,连忙说:“宝姐姐送咱们东西,咱们确实该去谢谢人家。” 黛玉说:“都是自家姊妹,谢就不必了。只是到她那儿,薛大哥回来了,肯定会说些南边的古迹趣事,我去听听,就当回了一趟家乡。” 说着,眼圈儿又红了。宝玉便站着等她。黛玉只好和他一起出来,往宝钗那儿去了。
且说薛蟠听了母亲的话,赶忙下了请帖,置办酒席。第二天,请的四位伙计都到齐了,大家免不了说起贩卖货物、发货等事情。不一会儿,入席就座,薛蟠依次给大家斟酒。薛姨妈又派人出来向大家问好。众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其中一个人说:“今天这席上少了两个好朋友。” 大家齐声问是谁,那人说:“还能有谁,就是贾府的琏二爷和大爷的盟弟柳二爷。” 大家听了,果然都想起来,就问薛蟠:“怎么没请琏二爷和柳二爷来?” 薛蟠听了,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说:“琏二爷又去平安州了,头两天就出发了。至于柳二爷,可别提了,真是天下第一奇事。什么柳二爷啊,如今不知道去哪儿当柳道爷了。”
众人都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薛蟠便把柳湘莲前前后后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众人听了,更加觉得惊奇,有人说道:“怪不得前几天我们在店里隐隐约约也听见有人吵嚷,说有个道士三言两语就把一个人给度化走了,还说一阵风就把人刮跑了,只是不知道是谁。我们当时正忙着发货,哪有闲工夫去打听这事,到现在还是将信将疑的,没想到说的就是柳二爷呢。早知道是他,我们大家也该劝劝他才对。不管怎样,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其中一个人说:“会不会是这样呢?” 众人忙问怎么回事,那人说:“柳二爷那么聪明伶俐的人,未必是真的跟着道士走了。他本来就会些武艺,又有气力,说不定是看破了那道士的妖术邪法,故意跟着去,想在暗地里整治他,也说不定呢。” 薛蟠说:“要是真这样倒好了。世上这些用妖言迷惑众人的人,怎么就没人整治他们一下呢。” 众人问道:“那时候你知道了,难道就没去找寻他?” 薛蟠说:“城里城外,哪儿没找过?不怕你们笑话,我找不到他,还大哭了一场呢。” 说完,只是长吁短叹,没精打采的,完全不像往日那般高兴。众伙计见他这副模样,自然也不便久坐,随便喝了几杯酒,吃了饭,大家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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