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魏犨在一次醉酒后坠车,摔断了手臂,旧伤复发,吐了一斗多血后去世。晋文公录用他的儿子魏颗继承爵位。不久,狐毛、狐偃也相继去世。晋文公悲痛地大哭:“我能摆脱患难,有今天的成就,多亏了舅氏的大力帮助。没想到他们离我而去,就像砍去了我的右臂。太令人伤心了!” 胥臣上前说:“主公痛惜二狐的才能,臣举荐一人,他有卿相之才,就等您定夺!” 晋文公问:“你举荐的是谁?” 胥臣说:“臣之前奉命出使,在冀野住宿时,看见一个人正拿着农具除草,他的妻子来送午餐,双手恭敬地献上,丈夫也严肃地接过。丈夫先祭祀,然后才开始吃饭,妻子就站在一旁侍奉。过了很久,丈夫吃完饭,等妻子离开后才继续除草,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懈怠的神色。夫妻之间都能相敬如宾,何况对待别人呢?臣听说‘能做到恭敬的人必定有德行’。臣去询问他的姓名,原来是郤芮的儿子郤缺。这个人如果被晋国任用,能力不会亚于子犯。” 晋文公说:“他父亲犯有大罪,怎么能用他呢?” 胥臣说:“尧、舜这样的贤父,却有丹朱、商均这样不肖的儿子;鲧这样的父亲,却生出大禹这样的圣人;贤能与否,父子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您怎么能因为他父亲过去的过错,就舍弃这个有用之才呢?” 晋文公说:“说得好。你替我把他召来。” 胥臣说:“臣担心他逃到别的国家,被敌人所用,已经把他带回我家中了。您派使者带着使命去召他,这才是礼贤下士之道。” 晋文公依言,派内侍带着簪缨袍服,去召郤缺。郤缺拜了又拜,叩头推辞说:“臣只是冀野的一介农夫,您不因为先父的罪过惩罚我,已经是宽大之恩了,怎么敢承蒙厚爱,玷辱朝堂呢?” 内侍再三传达晋文公的命令,劝他启程,郤缺这才戴上簪缨,穿上朝服入朝。郤缺身高九尺,高鼻梁,丰满的脸颊,声音如同洪钟。晋文公一见,十分欢喜,于是提升胥臣为下军元帅,让郤缺辅佐他。又把原来的二行改为二军,称为 “新上军”“新下军”。任命赵衰为 “新上军” 主将,箕郑辅佐他;胥臣的儿子胥婴为 “新下军” 主将,先都辅佐他。晋国原本有三军,现在又增添二军,总共五军,仅次于天子的编制。一时间,豪杰之士纷纷被任用,军政事务井井有条。楚成王听说后,心中害怕,于是派大夫斗章到晋国请求讲和。晋文公念及楚国旧日的恩情,答应通好,还派大夫阳处父到楚国回访。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周襄王二十四年,郑文公捷去世。群臣拥立他的弟弟公子兰即位,这就是郑穆公,果然应验了当年梦兰的预兆。这年冬天,晋文公生病,他把赵衰、先轸、狐射姑、阳处父等大臣召来,接受临终嘱托,让他们辅佐世子欢成为国君,不要放弃晋国的霸业。晋文公又担心其他儿子在国内不安分,预先派公子雍到秦国为官,公子乐到陈国为官。公子雍是杜祁所生,公子乐是辰嬴所生。他还让幼子黑臀到周国为官,以亲近王室。不久,晋文公去世,在位八年,享年六十八岁。史臣写诗称赞道:“道路奔驰十九年,神龙返穴遂乘权。河阳再觐忠心显,城濮三军义问宣。雪耻酬恩中始快,赏功罚罪政无偏。虽然广俭繇天授,左右匡扶赖众贤。”
世子欢主持丧事,即位为君,这就是晋襄公。晋襄公护送晋文公的灵柩,晋襄公。晋襄公护送晋文公的灵柩,到曲沃停放。灵柩刚出绛城,突然从里面传出一声巨响,如同牛鸣一般,而且灵柩变得像泰山一样沉重,车子根本无法拉动。群臣都惊恐万分。太卜郭偃占卜后,献上卦辞:“有鼠西来,越我垣墙。我有巨梃,一击三伤。” 郭偃解释说:“几天之内,必定有西方来的军情。我军出击,会大获全胜。这是先君显灵,在告诉我们。” 群臣纷纷下拜,灵柩中的声音顿时停止,也感觉不再那么沉重了,于是灵柩像往常一样前行。先轸说:“西方,指的是秦国。” 随即派人秘密前往秦国打探消息,暂且按下不表。
话分两头。再说秦国将领杞子、逢孙、杨孙三人,屯兵戍守在郑国的北门。他们见晋国送公子兰回郑国,还立为世子,心中气愤地说:“我们为郑国戍守,抵抗晋军,他们却又向晋国投降,显得我们白忙活一场。” 于是,他们把这些情况秘密报告给秦国。秦穆公心里也不痛快,只是碍于晋文公,敢怒不敢言。等到公子兰即位后,对杞子等人也没有特别的礼遇。杞子便与逢孙、杨孙商议:“我们一直屯戍在外,不知何时是个头。不如劝说主公秘密出兵袭击郑国,这样我们都能满载而归。” 正商量着,又听说晋文公去世了,他们高兴得举手加额,说:“这是上天帮助我们成功啊!” 于是,他们派心腹之人回到秦国,对秦穆公说:“郑国人让我们掌管北门的钥匙,如果派兵秘密袭击郑国,我们作为内应,郑国就可以被灭掉。晋国正逢大丧,肯定来不及救援郑国。况且郑国新君刚刚即位,守备还不完善,这个机会不可错过。” 秦穆公接到这个密报后,就与蹇叔和百里奚商议。两位大臣齐声进谏说:“秦国离郑国千里之遥,就算攻下郑国,也难以守住,只不过是贪图那里的财物罢了。千里迢迢地劳师远征,长途跋涉,时间一长,怎么能不被人发现呢?如果郑国得知我们的计划,提前做好防备,我们就会劳而无功,中途还可能发生变故。我们派兵帮助别人戍守,却反过来算计人家,这是不讲信用;趁着别人办丧事去攻打,这是不仁道;就算成功了,利益也不大,失败了却危害巨大,这是不明智。失去了这三点,臣实在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秦穆公生气地说:“我三次拥立晋国国君,两次平定晋国的内乱,威名传遍天下。只因为晋侯在城濮打败了楚国,我才把霸主之位让给他。如今晋侯去世,天下还有谁能阻挡秦国?郑国就像被困的鸟儿,迟早会飞走。趁现在灭掉郑国,用它来交换晋国河东的土地,晋国肯定会答应。这有什么不利的呢?” 蹇叔又说:“您为什么不派人到晋国吊唁,顺便也去郑国吊唁,借此观察郑国是否可攻?不要被杞子他们的空话迷惑了。” 秦穆公说:“如果等吊唁之后再出兵,一来一回,又要一年时间。用兵之道,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你这个老糊涂懂什么?” 于是,秦穆公暗中与派来的人约定:“在二月上旬,秦军到达北门,里应外合,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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